露生bai(记得催更版)

成分复杂,混迹在各个方面圈里,主特摄(来打,奥,战队,牙狼)

什么?江湖白月光他复活了?

 是抓人抓到的这位@太太何时更 宝子的点梗

ooc预警,文渣预警

有方花,笛花要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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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叮——绑定宿主成功!】


  李莲花眼睛一睁,看见的就是四顾门的大门。


  ?


  怎么回事?


  自己刚还在船上呕血呢,怎么闭眼往前一栽,再睁眼就到四顾门了?


  【宿主您好!这里是003号系统,很高兴为您服务。我将协同您一起拳打叛徒,脚踢小人,站立江湖之巅,共创美好人生!】


  李莲花还没反应过来,就听见耳边一个欢快俏皮的童声在自己耳边叭叭了一大段。


  他转头望去,身边却未见一人。


  ?


  大白日的见鬼了?


  【不是见鬼。宿主之前已因碧茶之毒死去,所以我才能捞到宿主的灵魂。】


  李莲花挑眉,原来自己已经死了?


  【不过宿主也不用担心,我将宿主带到了十年前。嗯......就是过来的时候,出了点差错,把这个世界的李相夷搞没了。】


  ?


  你说什么?你把谁搞没了?


  李莲花已经不知道这是自己扣出的第几个问号了。


  总的来说,现在发生在他身上的事很离奇。


  他低头看了看自己身上的装束,感受了一下体内毫无滞塞的内力。还有手里的少师,就算剑未出鞘,他也知道剑鞘里的剑身完好无损,锋利无比。


  这是还没有中碧茶之毒的自己?


  【是哒!这是我为宿主谋的福利,让宿主摆脱了那副被碧茶之毒侵蚀的身体。】


  “从刚才我就想说了,你能听到我心中所想?”李莲花一面说着,一面往四顾门外走。


  【当然。有的任务宿主不便出声,倾听宿主心声就成了我们系统的必修课啦。】


  “哦~”李莲花挑眉,脚下步子不停,“那为何这种好事儿会落到我头上?”


  【是因为有很多人一直记挂着你,为你祈福。主系统听到了他们的愿望,才选我来捞你哒!】


  【……等等,宿主你在往哪走?】


  “哟,被发现了?”李莲花脚步没停,继续往外走。


  【宿主!你现在应该去四顾门!撕破单孤刀的面具,踹飞肖紫衿,获得乔女侠的芳心,当上四顾门的门主,成为江湖第一,从此走向人生巅峰!】


  “嗯……”李莲花啧啧两声,“那高处我去过,没意思。”


  【……你别把搪塞方多病的话拿来搪塞我。】


  “我真觉得没意思。”


  【宿主我警告你嗷,你这是消极怠工!你再这样我开启强制模式了嗷!】


  “什么强制模式?”


  【就是这样。】


  李莲花脚步一顿,惊异地发现自己已经调动不了自己的身体。


  他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距离四顾门的大门越来越近。


  好家伙,莫不是业火痋成精了?


  “你这就没意思了哈。”李莲花皮笑肉不笑。


  【宿主若是想远走高飞也得把任务完成了再走。宿主也不想往后日子有个系统跟着你,看你睡觉,看你洗澡,看你和喜欢的人搂搂抱抱花前月下的时候有个统插一嘴吧?】


  就……很难评。


  其实一开始觉得有个人能陪自己说说话挺好的,但现在听系统一说……还是算了吧。


  李莲花这才开始正视四顾门的大门。


  “啊不是,我就这样大喇喇地跑去指认他们四顾门的门主是南胤复兴主力军,你确定我不会被乱棍叉出来?”


  【……不得不说宿主你发现了盲点,但是想来宿主这么厉害也没人能把你叉出来。】


  “啧,瞎说什么大实话呢。”


  【系统这边为宿主择了个最优计划。先打入内部,再慢慢搜寻证据,正好还能和乔女侠谈个恋爱。】


  李莲花呼吸一顿,“先说好,我和阿娩只是兄妹之情,不可能发展到那个地步的。”


  【为什么!那可是江湖第一美女,你居然不爱?那你还红绸舞剑博美人笑?】


  李莲花讪讪笑笑,“哈哈,年少有些冲动。谅解,谅解一下哈。”


  【……行叭,走上巅峰美人也不是必须的。但是主线任务阻止南胤复国和成为天下第一可不能改哈。】


  “我办事,你放心。”李莲花答应得信誓旦旦。


  系统:你答得这么爽快我更不放心了。


  “站住!来者何人!”


  李莲花被守门弟子一拦,系统顺势将身体的控制权还了回去。


  “哟,”李莲花笑了声,“在下李……相夷,是来加入四顾门的。”


  “就你?”守门弟子撇眼瞧了瞧他,“就你这小身板回家洗洗睡吧!”


  “嗯?”李莲花暗自挑眉。


  他在心底同系统对话,“怎么回事儿?我记得以前四顾门来者不拒啊?”


  【嗯……那什么,这个世界没有李相夷,四顾门是单孤刀一手创办的。他那个人你应该也了解,这四顾门也不像你创立的四顾门,所以……哈哈。】


  系统干笑了两声,言尽于此。


  【而且没有你的四顾门,也没能成为江湖第一大派。如今的四顾门,也就是仗着你师父的名声,稍稍有一点起色】


  “行吧,猜到很惨没想到这么惨。”李莲花暗自摇头。


  他将注意力重新聚集在守门弟子身上,手握少师调转,剑鞘便已抵上了那人脖颈,“江湖向来以实力说话,打赢了你,就能进去了吧?”


  李莲花没等他回答,快速出腿将人端飞了出去。


  四顾门里已经有弟子见情况不对前去禀报了,但更多的则是快步上前将李莲花团团围住。


  眼见着越来越多的人,饶是知道李莲花底细的系统也紧张了起来。


  它瑟瑟地开口。


  【宿主,这么多人,你有把握吗?】


  “把握?你这么一说倒是悬了,”李莲花轻笑,“好久没用过十成功力了,也不知道一会儿打架收不收得住。”


  守门弟子们已经拔剑攻了过来,李莲花握住少师却并未出鞘,直直迎了上去。


  内力通过少师将内围的弟子震倒在地,李莲花提气轻身,眼含笑意,然后,就是一场单方面的碾压。


  【哇……】


  李莲花脑子里的系统已经看呆了。


  李莲花轻笑着捋了捋马尾,抬步往四顾门上走,丝毫没管后面那一堆被他打得要么失去意识要么失去行动能力的守门弟子。


  【宿主,我对你的实力有了更直观的感受】


  站在四顾门的主殿外,李莲花伸手牵了牵自己衣上的飘带,毫不觉得自己的行为很像那爱惜自己羽毛的花孔雀。


  “谢谢,我知道自己很厉害。”他脚下没再停留,准备往主殿走。


  “站住!”一道残影迅速朝李莲花脚下所站之地袭来。李莲花撤步后退,一把抓住了那残影。


  那是一条鞭子的鞭尾,而另一头,正是甩鞭而出的石水。


  “哟,石院主。”李莲花歪头笑笑颇为乘巧地松了手中的鞭子。


  石水凝眉看他,“何人胆敢擅闯四顾门?”


  “诶,误会误会,”李莲花连忙摆手表示清白,“我是来加入四顾门的。”


  “加入四顾门?”肖紫衿走了出来,望见下方那一堆哀声的弟子,眼里满是怀疑,“加入四顾门需要这样加入?”


  “那不是守门弟子不让进嘛。”李莲花瞥眼瞧见了那个前来通报的守门弟子正瑟缩在殿内。


  闻声而来的佛彼白石另三人也查觉到了事情的不对劲。


  云彼丘侧目看了那来通报的守门弟子一眼,心里已经有了定夺,“想必确实是误会,阁下既是来加入四顾门的,那不知阁下姓名?”


  李莲花抱剑行礼,“在下李相夷。”


  “李相夷?倒是没在江湖上听过这个名字。”单孤刀姗姗来迟,一双眼睛狐疑地盯着他。


  “在下初入江湖,也没什么名气。”


  “那江湖门派众多,你又为何选择了我四顾门?”


  “我瞅着四顾门好听,便来了。”李莲花笑道。


  不知为何,单孤刀看着他这幅肆意张扬的模样,心里恨得很。


  他阴翳地看着李莲花,“你来此的目的,应当不止加入四顾门吧。”


  李莲花挑眉,“不知单门主有没有兴趣来比试一番,我赢了,让我做门主,我输了,任凭处置。”


  “什么?他居然要和门主比武?”


  “连那金鸳盟的魔头都只和门主打成平局,他这是来找虐的吗?”


  侧方有看热闹的弟子在窃窃私语。


  李莲花挑眉,暗自问系统:“怎么回事?这里的笛飞声这么弱?连单孤刀都打不过。还是说,这里的单孤刀比之前那个强了很多?”


  【很难说,按主系统的战力排行来说,笛飞声完胜单孤刀】


  “你都不知道怎么回事?”


  【……查询不到】


  系统的声音听着有些闪躲。


  李莲花知道再问也得不到答案,且走一步看一步吧。


  “哈哈哈哈哈,”单孤刀觉得好笑,眼神中的狠厉毫不隐藏,“就你?好,我就让你有来,无回。”


  佛彼白石本想阻止,却未想单孤刀直接应了下来。


  肖紫衿侧目看着单孤刀眼中流露的杀意,轻哼出声,只当李莲花是个无知找死的普通人。


  四顾门主殿前方就是一大片空地,李莲花率先走到场地中央,转头朝单孤刀笑道:“单门主,请。”


  单孤刀嗤笑一声,掀了披风走下场去。


  “系统,你之前光说要我完成任务,怎么没说奖励,怎么?要我给你打白工?”


  【哎呀,宿主能不能打完再谈,这紧张的氛围宿主还有心情问我奖励?】


  李莲花抽剑出鞘,负手而立,表面上风轻云淡一模不把单孤刀放在眼里的模样,实则正在诈系统的底细。


  “不行不行,你都不告诉我奖励,我一点斗志都提不起来。哎呀,少师好重,快握不住了。”


  围观的众人就见刚还一副胜券在握的李莲花握剑的手微微颤动,少师剑险些就要脱手而出。


  单孤刀明显也是看见了李莲花连剑都握不稳的模样,内心不免又将李莲花看低了几分。


  【行了行了,宿主我向你保证,奖励绝对惊喜!啊啊啊啊啊,单孤刀攻过来了,快快快,快打单孤刀这个狗!】


  李莲花被系统这一嗓子嚎得脑子生疼,他偏着脑袋瑟缩了一下,再将注意力放在单孤刀身上时,那剑锋离自己不过毫厘。


  【啊啊啊啊啊宿主!】


  李莲花身形一矮,脚下婆娑步运起,瞬间出现在了单孤刀的身后。


  “你能不能别在我脑子里嚎,吵得我脑子生疼。”


  【好的好的,宿主我闭嘴】


  系统麻溜地闭了嘴。


  李莲花横腿扫去,单孤刀迅速前倾翻身躲过。


  他挥剑而出,少师剑直朝单孤刀攻去,后者反身相击,两人交锋,荡起一圈落叶。


  而后李莲花朝他勾唇一笑,运起内力倾注在少师剑上,单孤刀立即连人带剑逼退了数步。


  “单门主,似乎武艺不行啊,”李莲花收剑而立,“啧啧啧,内力也不行。”


  单孤刀止住步伐,抬眸恶狠狠地盯着李莲花。他恨恨咬牙,“胜负未分,再来!”


  “行啊,”李莲花挑眉,“单门主小心了!”


  围观的四顾门众人已经看不下去了。这分明就是一场单方面的碾压。


  最后是李莲花飞身而起,一招游龙踏雪,打得单孤刀再无还手之力,以此结束这次比试。


  “单门主,”李莲花还剑入鞘,“哦不对,你已经不是四顾门的门主了。”


  “单孤刀,承让了。”


  短短六个字让李莲花说得无比欠揍。


  【宿主,你这样让我想起了角丽谯对你的评价,真的是无比贴切。】


  李莲花眉尾微扬,没有反驳它。


  单孤刀单膝跪地,一手撑着剑才不至于趴下。


  他狼狈地抬起头,眼里满是恨意。


  “若是你还愿意留着四顾门,那便做个副门主吧,如何?”


  李莲花戏谑地看他。


  此情此景,对于单孤刀来说无疑是一种羞辱。


  他强撑着起身,死死地瞪着李莲花,“不必了,愿赌服输。”


  语毕,他直接收了剑转身就走。


  临行前他瞥过李莲花最后一眼,咬牙狠狠道:“李,相,夷!”


  这三个字似要被他嚼碎在唇齿间。


  【芜湖!宿主好耶,终于有了阶段性成就……嗯?等等?现在?】


  李莲花刚听见脑子里的系统欢呼就见它忽然话锋一转。


  “怎么了?”


  然后回以他的是更喜悦的语气。


  【宿主!快快快,去东海之滨,有惊喜!大惊喜!】


  一番转变令李莲花满脑子问号。


  他转过头看向佛彼白石,“我先出去一趟,门内事物你们能定夺就定夺,不能定夺就等我回来。”


  他话还没说完,人都出去了三五米。


  四顾门众人就见自家的新门主慢条斯理地来,急匆匆地又走了。


  这不会是别的门派来砸场子的吧?把原门主打走了,自己当甩手掌柜让他们自生自灭?


  其实也不怪李莲花走得匆忙,实在是他脑子里的系统激动异常,就差启用强制功能代替他跑了。


  “什么惊喜啊值得你这么激动。”


  李莲花边走边与系统对话。


  【哇,宿主你不懂。不过对你来说是好事,嘻嘻。】


  系统才不会说是为了看两男争一男的戏码。


  四顾门离东海不是很远,李莲花没费多少时间就到达了目的地。


  他眯着眼睛望了望海边。


  嗯?那一红一蓝的两个身影怎么这么眼熟呢?


  似是感觉到有人到来,站在海边的两人不约而同地转过了身。


  李莲花瞪大双眼。


  “老笛?方小宝?”


  就在他怔愣间,方多病已经跑了过来,一拳砸向了他的胸口。


  “你个死莲花,跑哪去了你?”


  李莲花:啊?


  “你们俩……”李莲花看看方多病,又望了一眼走在后面的笛飞声,“也死了?”


  回答李莲花的是方多病没好气的一拳。


  【宿主宿主!我们来解释!】


  闻言李莲花一怔。


  我……们?


  然后,他就看见自己和方多病笛飞声身上各自钻出了一个闪着莹莹光芒的透明光团。


  【这是系统001和002】


  李莲花身上的光团先后飘到笛飞声和方多病身前的光团旁。


  【除了宿主是因为死亡被我捞过来的以外,这两位都是在睡梦中被拉过来执行任务哒。】


  “执行任务?什么任务?都是来争天下第一的?”


  “诶!打住,”方多病抬手止住,“本少爷是来收集单孤刀谋反的证据的。”


  李莲花抬眸看向笛飞声,“那老笛你?”


  笛飞声无语沉默。


  李莲花:?


  什么任务这么难以启齿。


  “哈哈哈哈你别难为他,对于他来说确实难以启齿。”


  听方多病这么一说李莲花更好奇了。


  003:【笛飞声的任务……是在和单孤刀的比武中放水,打成平局,营造出一种单孤刀也是天下第一的感觉。】


  “咳咳……”李莲花颇为同情地看着笛飞声,“难为你了。”


  对于一个武痴来说,让他比武放水来说可真够糟心的。


  “所以,这一切是你们谋划的?”李莲花的目光扫向三个小光团。


  001:【对呀对呀,我和002把证据什么的都准备好了,就等你过来了。】


  “好家伙,你们俩这个梦够长啊。”


  002:【不用担心,这个世界的流速不一样哒。】


  李莲花思考了一下,隐隐察觉出不对来,“你们三个拉我们三做局,就为了让我撕破单孤刀的面具?”


  003:哦豁,忘了宿主是个人精。


  “方小宝,你知道它们说的奖励是什么吗?”


  “知道……不,我不知道。”方多病连忙摇头。


  李莲花侧目看他,嗯……有事瞒着。


  他在脑子里敲系统,“他们怎么才能回去?”


  【辅助宿主你完成任务,就可以回去。】


  李莲花沉吟半晌,“方多病,你证据收集完了吗?”


  方多病信誓旦旦地拍了拍自己的包,“毫无遗漏!”


  “成为天下第一……就是又要和老笛打一架?”李莲花转头问系统。


  【是哒是哒!】


  “嚯,老笛,看样子咱俩还是免不了一战。”


  笛飞声哼笑一声,“正合我意。”


  半月后,单孤刀意图复兴南胤的消息就飞满了江湖。


  甚至,单孤刀与封磬的来往信件都被呈上了皇帝面前。


  龙颜大怒,直接下令抹杀单孤刀和他暗自创立的万圣道,连隐藏在金鸳盟的角丽谯也没放过。


  “方多病,你这任务算完成了吧?”


  四顾门里,李莲花和方多病共处一室。


  “自然,”方多病抬眸看他,“李莲花,我的梦就要醒了。”


  李莲花提着茶壶倒水的手一顿,随即又做没事人一样继续倒水,“挺好啊,你怕是在这都呆烦了吧?”


  “怎么可能!”方多病立即反驳。


  “现实世界里你要忙的事情可还多着呢,光赖在梦里算什么?”


  李莲花无所谓的态度让方多病急了,“可是现实世界里没有你!我到处都找不到你,到处都找不到!只有,只有在梦里,我……我才能见见你。”


  “诶?你说就说,别哭啊。”


  方多病眼中泪光闪烁,搞得李莲花不知所措。


 “李莲花,东海之滨那一面,若不是002告诉我,我差点没认出你。”


 不知为何,方多病突然说起了他俩在这个世界见的第一面。 


 李莲花笑了笑,“怎么,你小时候不是见过我吗?怎么认不出来。”


 方多病有些气愤,“小时候我就见了你一面,光看你吃糖去了,百川院里挂的画像又只有个侧脸,谁认得出啊。”


 “咳……”李莲花轻咳一声,“倒也不至于记得这么清楚。”


 “李莲花,”方多病低下声音,抬着浸泪的眸子认真看他,“你如今的模样,很好。有狡猾的狐狸灵魂,也有健康的身体。”


 你小子,这话怎么感觉不像夸人?


 被方多病这么直白的视线盯着,绕是佛系了这么久的李莲花也有些受不住。


 这种眼神太干净了。


 他摸了摸鼻梁,下意识地岔开话题,伸手去擦方多病眼角溢出的眼泪,实则是想借着由头挡一挡方多病那直白的目光。


 “你看看你,多大了还掉泪珠子。”


  002:【宿主,十秒钟倒计时。十,九……】


  系统略显机械的倒计时仿佛大锤一下一下地敲击着方多病的心脏,震得他心慌。


  随即他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似的抬手压住李莲花来擦拭自己眼泪的手,猛地凑上前,唇与唇相碰。


  仅仅是蜻蜓点水般的一吻。


  方多病直起身,目光缱绻地看着眼前的人。


  “李莲花……你一定要好好的。”


  【……二,一,传送成功。】


  眼前一花,骤然没了方多病的身影,后知后觉发生了什么的李莲花直接进行一个脸爆红。


  什么情况?


  方小宝什么意思?脚滑了?


 他颇为不自在地摸了摸自己的唇,只觉得鸡皮疙瘩起了一身。他有些不自在地搓了搓双臂,开始敲脑子里的系统。


  “我这算是完成一个任务了吧?”


  【嗯呐嗯呐,宿主就剩成为天下第一这一个任务啦!】


  “所以笛飞声的任务到底是什么?不可能就是给单孤刀放水吧?”


  【当然不是,笛飞声的任务主要提供单孤刀自大的情绪来源,所谓飞得高摔得惨就是这个道理。】


  “好家伙,你们不仅管现实落败,还搞精神攻击?”


  【谁叫那个家伙太讨厌了。】


  “那现在就差我把老笛打败成为天下第一了,老笛那个人也不见得会给我放水,你就不怕我打不过他?”


  【没事他肯定会放水,毕竟都答应他……都,都答应他让他见着你了。】


  “嚯,”李莲花弯眉笑笑,“你有事瞒我呢。”


  【哪能啊宿主。】


  003陪笑,迅速岔开话题。


  【宿主你想知道方多病和笛飞声是从现实世界的哪个时间点穿进来的吗?】


  李莲花喝两口茶水,吊足了003的心,才施施然回它,“听方多病的语气,他们应该找了我很久。”


  【对哒对哒,他们回去之后的第二日,就是你和笛飞声的第二次东海之约。】


  “东海之约啊……”


  李莲花伸手敲击桌面,不知道在想什么。




  “什么?四顾门新门主向金鸳盟笛飞声提出挑战?”


  “这四顾门什么时候有了新门主啊?”


  “就是那单孤刀被爆出来之前,有个年轻人闯进四顾门,非和单孤刀比试。两人的赌约,若是单孤刀输了,那四顾门门主的位置就得给那个年轻人。”


  “我听过我听过,好像是叫什么……李相夷!对,就是李相夷!”


  “听说还是个出入江湖的毛头小子,怎么这么心急就要挑战笛飞声啊?”


  “那哪是什么毛头小子啊,那日他与单孤刀一站我在场。那一招一式纯熟傲然,硬生生耍了单孤刀半个时辰。怕是对上笛飞声也不落下风。”


  “哎呀,我们在这里说什么,三日后东海之滨,他李相夷究竟几斤几两自有决断。”




三日后


  李莲花难得起了个大早赴往东海,本以为自己已经够早了,却没想笛飞声已经到了地方。


  “李相夷,你终于来了。”


  笛飞声转过身看他,眸子里是说不清的情绪。


  “老笛,来得挺早啊。”


  李莲花跃上礁石与笛飞声站在一处,不知想到了什么突然没忍住笑了出来。


  笛飞声侧目,“你笑什么?”


  “只是突然想起十年前某人追着我比武的时候,气氛没这么融洽。”


  “呵,”笛飞声嗤笑一声,“说得好像当初你没主动找过我打架似的。”


  “看样子明日的东海之战我去不了了,今日就算补给你,也不算失约。”


  “如今我受系统约束,实力发挥不出来,不算。”


  “嘿,”李莲花竖目看他,“那你总不可能让我诈尸起来跟你打一场吧?”


  笛飞声盯着他看了一阵,不清不楚地说了句,“也不是不行。”


  岸上早已来了一批又一批的武林人士,就等着李莲花与笛飞声的惊天一战。


  李莲花侧身而立,少师剑出鞘,“老笛,来给他们演一场。”


  意料之中,笛飞声嗤笑一声,随后拔刀出鞘,猛地朝李莲花攻来。


  “嚯,”李莲花迅速反应提剑上挡,“要出手能不能先说一声?”


 刀剑相撞,两人僵持着。


 “若你真没躲过这招,我倒要考虑考虑是不是真要把这天下第一的名头给你了。”


 李莲花挑眉,“你不给我,难不成你准备睡死在这梦里?”


 笛飞声没说话,内力经由手中刀爆发,将两人震开。


 李莲花收剑于身前,内力鼓动后退两步,化去了笛飞声这一记震荡的内力。


 他与笛飞声隔空相望,太阳在他们之间露出了头。金红色的朝霞经由海面反射,将他们的身形都渡上了一层金边。


 “李相夷!来战!”笛飞声爆喝出声,提刀便冲了上来。


 李莲花嘴角上扬,执剑迎上,两人再度纠缠。


 这一战对于这个世界的武林来说太过震撼。刀光剑影间,皆是未曾见过的招式。


 “这……这笛飞声……从前怕是藏拙了!”


 “若笛飞声本就是这个实力,那单孤刀哪能和他打个平手啊?”


 “嚯,那李相夷同笛飞声打得有来有回的,怕也不是个省油的。”


 “就……只有我觉得李相夷隐隐压了笛飞声一头吗?”


 此话一出,周遭都安静了一瞬。一群人大眼瞪小眼,立马分出了两派。


 “屁!那李相夷就是个毛头小子,笛飞声成名多年,再怎么也是老姜辣!”


 “诶——兄台此话差矣,万一李相夷就是那把前浪拍在沙滩上的后浪呢?”


 一群人叽叽喳喳地吵着,引得李莲花侧头望了一眼。


 笛飞声有些不满地皱起了眉,“李相夷,集中。”


 李莲花转回视线看他,“老笛,最后一招定胜负?”


 他们这一战打得太长,也该结束了。


 两人相视一眼,手中刀剑毫不停留。


 明月沉西海。


 悲风催八荒。


 肆飞的内力将临岸的海水震得炸开,水雾弥漫中,李莲花与笛飞声的身影隐匿其中。


 “呵,”笛飞声哼笑一声,侧门扫了一眼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少师,“若不是刚刚系统故意拖了我一瞬,你这一场赢得没这么容易。”


 “那还要多些笛大盟主留手了。”李莲花弯眉笑道。


 001:【宿主已完成任务,即将遣返回原世界。十秒钟倒计时开始,十……】


 四周弥漫的水汽还未散去,笛飞声看着李莲花,莫名觉得有些牙痒痒。


 他侧身上前一步抓住李莲花执剑的手,一把往自己身前扯了扯。


 “诶?”李莲花被拽了一个趔趋,满脑子问号。


 还未等他反应过来,忽觉腕上一疼,他抬眸看去,正见笛飞声拽着自己的手狠狠咬了一口。


 李莲花:?


 001:【……六,五……】


 笛飞声松开他,缓缓后退。


 “李相夷,我等你。”


 他的视线一直在李莲花身上,直至脑海里的倒计时落至最后一秒,才恋恋不舍地仰头倒入那片水雾中消失不见。


 待周遭水汽散尽,礁石上就只剩下了李莲花一人。


 “我去!是李相夷!李相夷赢了!”


 “太精彩了,这一战真的太精彩了!”


 “新的天下第一!李相夷!”


 ……


 岸边的欢呼声一波接着一波,丝毫没有人发觉,新的天下第一,正红着耳朵盯着自己手腕上那泛着红的牙印。


 我去,老笛搞什么!


 他有些不忍直视地回想刚刚发生了什么。


 李莲花从未想过自己的触感能如此敏感。


 唇齿与肌肤相接的触感,甚至……


 他盯着牙印周围泛着的晶亮水光。


 ……甚至还有舌肤相触的软糯黏腻。


 李莲花直接大脑宕机。


 怎么回事,自己走了几个月,老笛和方小宝集体受刺激了?


 003:【检测到宿主任务全部完成,即将发放惊喜大奖励,请宿主接收。】


 003欢快的声音将李莲花从沉思里拉了出来。


 他眼见着周遭环境逐渐变暗,最后化作一片虚无,倒没有太大反应。


 “奖励……是不是能让我活过来?”


 【不愧是宿主,猜得准捏。不过宿主是怎么知道的?】


 “你买了那么多破绽给我,我要是还猜不出来,岂不是浪费了你一片苦心?”


 【嘻嘻多谢宿主夸奖。】


  003颇为俏皮地化作一个小光球在李莲花身边贴贴。


 【主系统的奖励就是宿主可以用着现在的身体回到原世界哦。】


 李莲花低头看了看自己十年前的身体,莫名发出了一个问题。


 “那我不是平白比笛飞声小了几岁?还沦为方多病的同龄?”


 【咳……哈哈哈按精神年龄来说并不呢。】


 003解释得勉强。


 “那你们这个系统,到底是个什么组织?”


 李莲花语速飞快,就差没把诈系统这三个字顶在脑袋上。


 003解释的话都溜在程序框了,反应过来后硬生生地全删除了。


 【宿主你诈我!QAQ】


 李莲花毫不心虚地摸了摸鼻梁,“我们这正常说话怎么能叫诈呢?何况你自己不也反应过来了。”


 003颇有些气愤地哼了声。


 【我把你当宿主,你把我当情报机。】


 003绕着李莲花转了一圈,身上的光芒开始消散。


 【不过看在你要走了的份上,原谅你了。】


 李莲花伸手点了点身前的小光球,笑得真诚,“虽然很想问问你们到底是个什么组织,不过看在你要送我回去的份上,就不诈你了。”


 【果然你刚刚就是在诈我!】


 “哈哈,”李莲花笑了笑,他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在逐渐消失,“再见了,小家伙。”


 【可别再见了,我可不想再捞你一次。系统发放的额外奖励已到账,宿主请好好活下去。】


 李莲花本还想问问什么额外奖励,可脑子昏沉得厉害,眼睛一闭就没了意识。


 纯黑色的空间归于宁静……额……如果忽略那三个鬼鬼祟祟碰头的光球的话。


 001:【我去,我宿主猛啊,直接上去给他干了一口。这叫什么?这叫就算最后复活出岔子,我也给你打上印记了!】


 002:【这算什么?我宿主亲到了!懂不懂亲嘴的含金量啊!】


 003自信开口:【就是说有没有可能,他们三个能在一起?我高举笛方花大旗!】


 001,002:【……】


 嘶,好像也不是不行。


 


 那边正在给李莲花选对象的局面暂且不提,这边一群人蹲在东海之滨等李莲花应战的场面令人心焦。


 方多病握紧了手中的剑,有些心急地小范围转悠。


 他没有陪李莲花到最后,一醒来就急匆匆地赶来东海了,在场江湖人士众多,梦境之事又太过离奇,也就没同笛飞声问问后续。


 不过看笛飞声这模样,任务应当是完成了,但李莲花为何现在还不来?


 正当他思考要不要还是上前与笛飞声交换情报之际,心里像是有所感应般地回头。


 笛飞声也似有所应地转过了头。


 沙滩另一头,有一人身穿红色战袍,不紧不慢地走到众人面前。


 李莲花抬手捋了捋马尾,弯着眉眼朝众人打招呼。


 “诸位,久等。”




彩蛋一  关于后续


 “嚯,笛飞声和李相夷那一战是真的激烈。”


 “对对对,我在现场,那逸散的内力都快把我压窒息了。”


 “真有你说的那么厉害?怕不是你自己若吧?”


 “呸,你瞎说什么呢,当时整片沙滩都被压得声都没一个。”


 “不过李相夷不愧是李相夷,这东海之战赢得真是漂亮!”


 “可惜呀,听说他没有回四顾门,而是选择游荡江湖……诶,那岂不是能在其它地方遇见他?”


 “想什么呢,没看见战后李相夷被笛飞声拖走了?怕是被拖回金鸳盟了。诶,那方大少爷也追过去了,你们说,他们三个是个什么复杂关系?”


 众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也没讨论出个所以然。





 “来,狐狸精,再来一个。”


 李莲花坐在凳子上拿着肉干逗着狐狸精。


 “哟,怎么感觉你瘦了,是不是方多病那臭小子虐待你了?”


 狐狸精呜咽两声叼了肉干吞下,又抬起前爪往李莲花怀里扑。


 门外传来脚步声,李莲花用脚趾头想也知道是谁。


 那日笛飞声将自己拖走,方多病也跟了上来。


 看他俩一脸不怀好意,李莲花就觉得要遭。


 果然,选他还是选我的经典选择题摆在了李莲花的面前。


 ——“李莲花,我们亲都亲了,你想赖账吗?”


 ——“李相夷,你手上的印记可是我亲口印上去的,你是我的。”


 李莲花觉得整个人都不好了。


 他当即就想走。


 可笛飞声和方多病又岂容他离开。


 笑话,想制住全盛状态的李相夷?不好意思,让你一只手都赢不了。


 所以李莲花理所当然地溜了,找到自己的莲花楼就来一场说走就走的旅行。


 他抬眸看了看面色阴沉的两人,笑得一脸真诚,“两位要不坐着歇歇?”


 “李莲花!你说,你喜欢我还是他?”方多病拍着一边的桌子问他。


 “李相夷,你会喜欢这个毛头小子?”笛飞声优雅坐下满脸嘲讽。


 只有李莲花头疼欲裂。


 要不,再溜一次吧。

 


彩蛋二  关于特殊奖励


 “陛下,近日李相夷风头盛得很……”轩辕萧站立于皇帝身边,语意留白。


 皇帝正得闲逛着花园,听轩辕萧提及此,也来了兴致。


  “朕近日也听说了。没想到这李相夷有如此本事,不仅武力高强,那日处理宫中命案也是聪慧异常。我大熙能有如此人才,真是幸事。”


  大熙帝侧头思考了一下,“似乎清儿那丫头同他们走得近些,你说需不需要朕备些礼物送过去?”


  轩辕萧蓦然愣住。


  陛下怎么……


  他心中疑惑,可到底是不敢触怒圣威,只得附和。


  “陛下若是想同他交好,送些礼也是可以的。”


  “那好,此事便交由你去办吧。”



彩蛋三  关于样貌


  “嘶,李莲花,有古怪。”


  方多病看着眼前一堆从宫里送来的礼物,敛眉沉思。


  “陛下上次还不肯放我爹呢,怎么这次还送礼了?他不怕你这个正统血脉了?”


  李莲花倒是有了猜测,“应该是系统的特殊奖励。”


  “嚯,还能这样。”方多病点点头,侧目视线又盯在了李莲花身上。


  “不过你如今这模样,怕不是出门就有一堆人追着你喊李相夷。”


  李莲花颇为无奈地放下了手中的杯子,“我能怎么办。003它系统设置的奖励就是这样,事已至此,走一步看一步呗。”


  方多病眯着眼睛笑着看他,“难道不是李门主少时臭屁得很,红绸舞剑,万人空巷,生怕别人不认识的锅?”


  “嘶——”李莲花拧眉抬脚就踹他,“有你这样跟师父说话的么?”


  方多病侧身躲过,“也可以不是师父呀。”


  他笑嘻嘻地想越过桌子靠近,却听见一道利刃出鞘之声,紧接着劲风铺面而来,再一睁眼,眼前就是一把闪着寒光的双刃刀。


  方多病侧头去看,就见笛飞声握着刀嗤笑看他。登时他心里的火就冒了出来。


  他起身抓起尔雅,怒气冲冲地走向莲花楼外的空地,剑指笛飞声。


  “笛飞声!来战!”



  今天的莲花楼也热闹非凡呢。

月乌城月夜抛心案

全文1.2w+,无需解锁,一发完

正剧向,但是偏方花,笛花,是接掉马那篇文的彩蛋(指路 )

没看那个彩蛋的姐妹也不是非要去看哈,把这篇文当做李小花解了毒,探案三人组重出江湖就行

第一次写探案情节,有的案件细节是我编的,别太深究(经不住深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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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月乌城也是个有故事的地方。”


  三人赶了几天的路,才于今日傍晚抵达了月乌城的城外驿站。


  莲花楼目标太大,李莲花三人便将莲花楼停在郊外隐秘处,准备在驿站小住一晚,明日再入城。


  这一闲下来,方多病的嘴就管不住了,开始拉着他们叭叭地讲月乌城的事。


  李莲花就着手里的一把瓜子嗑着,一听方多病准备开讲就急忙用手捂住耳朵,“不想听,婉拒了哈。”


  方多病一看这架势,直接上手扒下了李莲花捂着耳朵的手,连带着李莲花手里的瓜子都扒掉了几颗,倒是便宜了一直对着瓜子虎视眈眈的狐狸精。


  “你听嘛,听听嘛。”方多病哀求。


  他是个话多的,笛飞声又是个话少的,能和他打趣逗乐的就剩下了李莲花,这一路一直是他在赶车,早就积了一肚子话,再不让他说他真的会憋死的。


  “烦不烦啊方小宝,”李莲花不耐烦,但侧目看着方多病可怜兮兮地望着自己,不免又有些心软,“给你一刻钟。”


  “好嘞!”方多病喜笑颜开。


  “这个月乌城啊,说是个城,但并不富裕。五年前这边大旱,粮食紧缺,朝廷赈灾紧赶慢赶也是隔了一年才送到,本以为隔了这么久,灾民多半逃的逃,死的死,谁知这城中还剩了大半人口,而且后来进行人口调查,除却因旱灾饿死的,无一人逃荒搬离。”


  李莲花觉得口中有些咸,伸手替自己倒了杯茶,听着方多病的叙述,心下不知道在思量什么。


  “然后我们就说说这次的月下抛心案。起因是一个月以前,是有人在政王府外的街道拐弯处发现了一颗被丢的心脏。因为旁边就是政王府,被政王府的下人发现后就急忙地上报给公门了。”


  “可经过公门仵作检查,发现那只是一颗猪的心脏,就没人再管了。而后一连几天都有人在城内发现被丢弃的心脏,经仵作检验后无一例外全是猪的心脏。长此以往也就没人关注街上被丢弃的心脏了。”


  “直到半月前的一天,有位老人到公门非说他捡到一颗人的心脏,本来没人理他的,刚好那仵作经过,一眼就看出了那颗心脏的不同,这才引起了重视。”


  “隔了几天后又有人发现了被丢的人心脏,公门觉着这不像寻常人所做之事,便差人送信给了百川院。”


  “嗯,还是挺渗人的哈。”李莲花磕着瓜子点评。


  他歪头看了看坐在一旁的笛飞声,问道:“那笛大盟主又是来干嘛的呀?”


  “盟内有个叛徒偷了至宝雪川莲跑了,我自然是要去追回来。”


  “雪川莲?”方多病激动。


  他在关河梦那里听说过这样药材,听说生长在雪山之巅,终日被阳光照射,又受积雪化水浇灌,至纯至阳,大补得很。


  “哟,笛盟主,这么珍贵的草药怎么还被别人夺了去。”李莲花揉了揉刚刚被方多病的声音震得不舒服的耳朵朝笛飞声打趣,“这给我多好啊。”


  后者侧目扫了他一眼,嗤笑一声没有说话。


  李莲花被嘲讽得莫名其妙,转头去和方多病聊天去了。


  “你说的这案子我暂时无法评价,倒是你说的大旱之事有几分疑点。”


  方多病见李莲花来了兴致便顺着他的话让他多说几句。


  “粮食匮乏,赈灾资源来之前城中居民的食物来源不过几处,官府放粮,自家陈粮,野菜以及,”李莲花指了指窗户外面的树林,“树皮。”


  “月乌城人口不算少,大旱致使粮食颗粒无收,肯定有不少人家里并无陈粮。大批人没有吃食,主意就只能打在野外。可你看看这片林子,树木年龄少说也有九十年了,若是被人扒光了树皮,根本活不下去。”


  “你的意思是,这月乌城的人没饿到啃树皮是有其它存粮?”方多病觉得李莲花说得有道理,转头又觉得不对,“可若是有足够的存粮,怎么还是有小半人死了?”


  “嗯,好问题,”李莲花站起身来抖了抖衣上的瓜子壳屑伸了个懒腰,“那这就要靠我们的方大邢探为我们揭秘了。”


  “一刻钟到了,我要去睡觉了。狐狸精,走咯。”


  狐狸精正和瓜子做斗争呢,听见李莲花喊它,就摇着尾巴跟了上去。


  “诶?诶!”方多病伸手欲挽留。


  李莲花只留了个潇洒的离去背影。


  笛飞声喝完了最后一口茶也站起身回了自己的房间准备休息。


  方多病气结,仗着两人看不见自己,伸手将眼前的空气蹂躏了两把,才又气呼呼地回了自己房间。


  


  第二日一早,李莲花就被方多病和笛飞声联手从床上拉了起来入了城。


  此时,三人正等着公门差役通报。


  “哎呀我说方小宝,你怎么这么早就把我拉出来了?”李莲花张口打了个哈欠,明显还没怎么醒。


  “那我不是想早点破案嘛。”方多病歪头看了看李莲花绕至脑后的面具绳结,伸手稍微调紧了些。


  如今李莲花就是李相夷的传言传遍了整个江湖,可得把他这张脸给挡严实了。他可不想再体验一次被人追十条街的感受了。


  笛飞声在入城的时候也自觉戴上了面具,毕竟他是来找人的,提前把人惊走就麻烦了。


  “老笛啊,你说你是要追回雪川莲,要是被你那个下属用了怎么办?”


  “他不会用。”


  “嚯,这么确定?”李莲花侧目看他。


  “他需要的是雪川莲的花粉香气压制他体内的毒。雪川莲的药用对他没用。”


  “诶我跟你们说我昨晚有个新发现。”方多病突然神秘兮兮地插了进来。


  “方小宝,有话就说,别搞得神秘兮兮的。”李莲花抬手碰他。


  方多病正准备开口呢,驻守此地公门的公吏大人便迎了出来。


  “不知哪位是百川院的方院主。”


  方多病止住了话头,向前走了一步,“我是。”


  公吏侧过视线朝李莲花和笛飞声扫去,“那这两位是……”


  李莲花微微拱手朝公吏行了个礼,“在下李……”


  然后他就卡住了。


  李什么?李莲蓬?


  “啊哈哈,这是我的助手李小花,”方多病截去了话头,他又指了指笛飞声,“这也是我的助手,笛阿飞。”


  笛飞声:……


  “哦,原来如此,”公吏恍然大悟,伸手邀请方多病三人进去,“三位,请。”


  在公吏带三人前往陈尸室路上,李莲花状作无意地问了一句“公吏大人是何时来月乌城任职的?”。


  “在下是四年前来的。”


  李莲花转了转眼珠子,不知道在思量些什么,面上却还是带着笑,“那不刚好是月乌城扛过旱灾那一年。灾后治理也是个麻烦事,公吏大人辛苦了。”


  “哈哈,职责所在。”


  在两人一言一语间,三人就到了陈尸室,公门的仵作也正在此地等他们。


  “三位,有什么问题可以问仵作医师,这方面他们比我精通些,在下还有堆积的公文需要批阅,就先告辞了。”


  方多病点点头,“此次劳烦公吏大人了。”


  “方院主说的什么话,若是能早日找到凶手,还月乌城百姓一个安宁,便不算麻烦。”


  待公吏走后,方多病转头一看,李莲花和笛飞声已经开始研究冰桌上那一排大小不一的心脏了。


  “诶我说你们两个,也不知道等等我。”方多病抱怨着上前,走到李莲花身侧。


  “我按发现时间从右至左进行了排序,三位若是有什么问题可以问我。”


  说话的是一位略显年长的仵作。


  李莲花站在他侧面,听见他说话便抬头扫了他一眼,又将视线移回了冰桌上。


  他戴着手套翻动手下的心脏,语气随意地准备同人唠唠家常,“请问您贵姓啊?”


  “在下姓许。”


  “哦~许仵作,”李莲花停下来手里的动作,抬头笑着看着他,“您是同公吏大人一起调过来的?”


  “不是不是,”许仵作连连摆手,“在下是月乌城人,十年前就已经在这公门担任仵作一职了。”


  闻言,李莲花挑了挑眉,他脱了手套伸手拉过方多病,“我们方院主对这一排心脏有些问题想问您,还劳烦您解答一下。”


  被一把拉过来的方多病还有些懵,刚缓过来就听见李莲花给他安了一口锅。


  在李莲花的眼神示意中,他只得咬牙笑笑,“是……啊。”


  他伸手请许仵作往旁走了两步,刚好挡住了后方医师的视线。


  李莲花侧步走到笛飞声旁边,侧身低声道:“你看出什么了?”


  笛飞声翻动着手下的心脏,张口吐出了一个字。


  “毒。”


  “同我想得一样,”李莲花微微点头,“可平常毒药多是从口而入,侵入肺腑。这毒居然绕到了心脏,据我所知,好像没什么毒药能让心脏变成这样。”


  “除非……”李莲花语句一顿,抬头对上了笛飞声的视线。


  两人异口同声,“吞星诀。”


  李莲花挑眉,“看样子是你要找的那位叛徒?”


  “是他。”


  “那行了,”李莲花理了理衣袖朝方多病使眼色,“方院主,问题都该问完了吧?”


  那边方多病和许仵作都快聊到祖上三代了,终于有了个由头脱离苦海。


  他朝许仵作微微拱手,道了声谢,便追着李莲花和笛飞声出了公门,寻了个热闹的客栈暂住了下来。


  三人聚在房间里,李莲花伸手倒了三杯茶,自顾自地拿走一杯喝了起来。


  “方小宝你说说你昨天晚上发现了什么?”


  “昨夜我睡不着,翻房顶上吹风去了。就看见驿站老板引着三五个人进了树林。”


  “他们干什么去了?”


  “那驿站老板将他们送入了林里的地道,至于地道通向哪里,我就不知道了。”


  “嘶,你这个查探工作做得不怎么样啊。”李莲花嫌弃。


  “那不是还想着你俩还在驿站里嘛,万一我要是被老板发现了,你俩可别想好过。”


  “行了行了,”李莲花打断他,“昨日驿站小二的后颈,你看见了吗?”


  “嗯……”方多病歪头想了想,“你是说他后颈的红疮?”


  “对,”李莲花点头,“许仵作后颈也有,但公吏的身上没有。”


  “嗯?那许仵作的头发不是半散着吗?你怎么看见的?”


  “他虽做了遮挡,可我站在他侧面,他后颈有一片暗得不正常,一眼就看出来了,”李莲花将手里的茶杯放下,“而且,你不觉得,这月乌城里,半散着发的人太多了吗?”


  寻常人家成了婚后就会将头发全部束起以表示自己已婚的身份。也未曾听闻月乌城有特殊的婚俗文化,这一点倒是值得深究。


  “一开始我以为是他们城里发生过什么特殊瘟疫,留下来这么个暗疮,”李莲花抬手牵了牵自己的衣袖,“可阿飞说,他盟内的叛徒会吞星诀,那情况就不一样了。”


  “吞星诀?那是什么?”方多病疑惑。


  李莲花动作一顿,随即又想起了什么,“哦,你不知道很正常,上一个会吞星诀的被阿飞十几年前一刀斩了。”


  “总的来说呢,习这吞星诀的人,是通过吸食人的气血来提升功力。效果迅速,提升功力快,可也有个副作用。”


  “什么什么?”方多病来了兴致。


  “人体内本就含有微量毒素你可知道?”


  方多病点头,思绪一转就恍然大悟,“啊,我知道了!”


  李莲花嘴角含笑看着他,用眼神示意他继续说。


  “人体内的气血本就有压制毒素的作用,他将气血吸收,人体内的毒素没了压制,就迅速扩散至了全身,公门里的心脏皆是呈中毒状,这是其一;有微量毒素混着气血被他吸食,令他修习功法却产生副作用,也就是中毒,这是其二!”


  “嗯,”李莲花含笑点点头,“孺子可教。”


  “可这与城内居民后颈生疮有什么关系?”


  李莲花含笑的嘴角收了回来,“早晨我们从城外驿站到公门的路上,散发的人太多,不散发的倒是一眼望得出来。”


  “除了少量的是大人外,数量最多的是沿街玩耍的三四岁小孩。”


  方多病震惊,“你早上昏昏沉沉的哪来的精力观察四周。”


  “方小宝你是不是找抽?”李莲花咬牙切齿。


  “哦不好意思,”方多病捂嘴,“你继续,继续。”


  “若是以三四年为期倒推,三四年前发生了什么?”


  “我知道!”方多病举手,“那时候月乌城刚得了朝廷赈灾粮。”


  “你之前说,第一颗人的心脏是一位老人发现的。”


  “对呀对呀。”


  “若是一位普通老人,是如何分辨出人的心脏与家畜的心脏的?”


  方多病心神一震,“你的意思是,他见过。”


  他的脑子里突然有了个想法,但不免觉得有些恶心。


  他侧目看向笛飞声,“阿飞,你要追的那个叛徒……”


  “他叫泰生,本就是月乌城人,按盟内人员册记录,是四年前加入的。”笛飞声猜到了他想问什么。


  方多病皱着眉看向李莲花,他已经猜出了李莲花语句里隐藏的答案,“所以城中大部分居民后颈生疮,是因为在旱灾时,食了有毒的……人肉?”


  李莲花合目微微点头,“若是你如今上街观察询问,怕是除了灾后出生的小孩与从别处到月乌城定居的人,后颈都有红疮。”


  “那这夜晚在城内丢下心脏又为何意?”


  “这种手法,不是有仇就是为了震慑。”李莲花抬手打了个哈欠,“如今看来,多半是震慑。”


  他侧目望向方多病,“泰生要在月乌城藏下去,多半是有人在背后帮他。为防金鸳盟的人找他,他用这种手段震慑城内人,也不失为一个方法。”


  “他用这种方法震慑城内人,告诉他们五年前他们都是一条船上的,以此防止有人将事情捅出去,”方多病垂头思量,“可此事实在有违天伦,总归会有人说出去的。那昨夜驿站老板送出去的,是想逃离月乌城的人?”


  李莲花懒懒站起身伸了个懒腰,“应该是。这个秘密在月乌城藏了五年,可不是杀一两个人能藏住的。”


  方多病恍然大悟,他猛地站起身,“有人能威胁整个月乌城!泰生在此地的靠山也是他!”


  “嗯哼。”李莲花哼哼。


  他抬步往外走,“走吧,去街上逛逛。”


  “来咯。”方多病瞅了笛飞声一眼,拿起搁在桌旁的剑就跟了上去。


  笛飞声颇有些无语地放下了茶杯,又从兜里掏了几枚碎银放在桌上,才信步跟了上去。




  方多病看着李莲花在街上东看看西转转的,一时也猜不透他想干什么。


  “李莲……”方多病语句一顿,生生转口,“李小花你在这瞎逛什么呢?”


  李莲花正悠闲地端起街旁小摊上的糖水喝呢,一面用手肘碰笛飞声赞着“这糖水不错”,一面回着方多病“这不是找那个靠山吗?”。


  方多病不解,“在这街上,能找到?”


  笛飞声兀自掏了钱递给小摊商贩,又拿了另一种口味的糖水递给李莲花。


  “你有百川院院主这一层身份,又是为月夜抛心案而来,怕是从我们出了公门,就被人盯上了。我们不出来,他们哪来的机会露出马脚。”


  李莲花喝完了一碗糖水,顺手接过了笛飞声手里的,刚饮了一口,就皱起了眉。


  他下意识地将手里的糖水碗塞了回去,满脸嫌弃,“好歹毒的糖水,居然加草药,苦死了!”


  笛飞声低声笑了一声,又将糖水推回了他手中。


  “是你要喝的。”


  李莲花的脸都皱在了一块,转头就迅速将糖水塞到了方多病怀里。


  方多病:?


  眼见着李莲花与笛飞声逐渐走远,本着不浪费的原则,方多病仰头一口喝完了糖水,将碗搁置在小摊上,抬步就追了上去。


  他咂咂嘴,嗯,还没他小时候喝的药苦。


  


  三人越走越偏僻,身后的影子也越跟越紧。


  天色逐渐变暗,深入高楼小巷间,两壁的阴影遮挡了天光令人看不真切,不失为一个杀人的好地方。


  李莲花三人停了脚步。


  小巷狭长,一群身着黑衣之人落于此地,出口与入口皆被围堵,又呈收缩之势向他们靠近。


  李莲花勾唇一笑,“看,靠山来了。”


  两边的黑衣人抽剑出鞘,一时之间整个小巷寒光凛凛,摄人得很。


  笛飞声与方多病一前一后迎了上去,兵器相撞划破衣裳皮肤的铮响不绝于耳,两人愣是没放一个黑衣人近李莲花的身。


  李莲花将手放在嘴旁做喇叭状,“别忘了留个活口问话。”


  这场单方面的碾压并没有持续多久。两人甩着武器上的血回到李莲花身边,看着对方身后躺了一片的黑衣人又想起李莲花刚说的话。


  方多病指着他,“你怎么没留活口?”


  笛飞声拧着眉,“我还想问你呢!”


  这怎么不算一种默契。


  李莲花站在他俩中间,无语地扬了扬衣袖点评,“漂亮。”


  “咳!”一声咳音在这小巷里显得格外炸耳。


  三人一下子全将注意力放在了方多病身后。


  “哟,还有个活口。”


  方多病率先站在了那个靠着墙坐在地上还在吭声的黑衣人面前。


  “小花你有话快问,他也快咽气了。”方多病转头朝李莲花喊道。


  “我就问一句话,”李莲花在黑衣人前蹲下,“是不是政王派你们来的。”


  那黑衣人似是震惊地睁大了眼睛,紧接着就垂下眼睫咽了气。


  倒是方多病反应大些,他像是不置信似的掏了掏耳朵,“李小花你说谁?”


  李莲花站起身来,“若是说这月乌城里谁最有权势,谁最有能力威胁整个月乌城的居民,可不就只有在此地长居的政王吗?”


  “他怎么会成为泰生的靠山?”


  “所以,需要找他问问,”李莲花挑着没有血迹的地方落脚出了巷子,“偷偷问。”




  李莲花三人偷潜入政王府的时候正值戌时七刻,政王正在偏殿同人说着什么。


  笛飞声飞身上了屋顶,轻身行走,未弄出一点声响。


  他伸手拆了两片瓦砖,交谈的两人便清清楚楚地映在了他眼底。


  笛飞声的视线被两人中的另一人所吸引,他眉头一皱,起身翻下了房檐。


  “有一人是公门的仵作。”


  笛飞声低声朝两人道。


  李莲花倒是没多少反应,只是轻笑一声,像是早就猜到了。


  方多病看着他一脸狐狸样,直接问道:“你早猜到了?”


  “嗯……也不算早吧,”李莲花伸手牵起方多病垂在身后的发带,“之前从公门出来后,你这发带便沾了追踪香。我们三人一直在一起,若是非说你有什么时候落单的话,也就只有在陈尸室时我与阿飞先你一步离开了。”


  方多病顺手揪起自己的发带就拍拍拍,一脸嫌弃,“所以那群黑衣人是追着香来的?”


  “嗯,”李莲花应声,“走吧,我们去会会这个政王。”


  他率先走出草丛,身后跟着笛飞声。


  方多病则绕至偏殿侧窗,轻声轻脚地翻了进去,伺机而动。


  “两位谈什么呢,笑得这么开心。”


  李莲花推门而进,脸上还带着笑。


  屋内的两人没想到刚还在谈论里出现的人竟一下子出现在了眼前,一时慌乱不已,只想着逃窜,连侍卫都忘了呼。


  方多病正等着他俩呢,眼见着他俩自乱阵脚,他直接飞身而上点了他俩的定身穴。


  “方小宝干的不错。”李莲花赞道。


  “那可不。”方多病臭屁地甩了甩马尾。


  “好了,许仵作暂且不论,”李莲花上前站在另一人面前,“我们好好聊聊?政王殿下?”


  面前的人一身黑色纱衣,连着的兜帽将脸也遮了个严实。听着李莲花的话,他下意识地仰头看他,露出的面庞一角竟闪着银制的光。


  方多病上前掀了他的兜帽,才看清了他的脸,“嚯,也是个戴面具的。”


  他将手伸向政王系面具的系带,正欲解下,却听见李莲花在旁边冷不丁地提醒。


  “方小宝我劝你别解。”


  方多病顿住手侧头看他,“为什么?”


  “我若是猜得不错,他脸上应该都是红疮,终日被面具摩擦流脓,你若是看了,怕是这一连几日都吃不下饭了。”


  闻言,方多病像是躲瘟疫似地快速将手收了回来。


  被定住身形的人听着李莲花的一番话,震惊地睁大了眼,“你是怎么知道的?”


  李莲花轻笑一声,“简单。”


  “满城人散着发皆为遮挡后颈的红疮,而政王殿下你把自己裹得这么严实,背后原因就值得让人深究了。”


  他微微侧身问方多病,“下午外出,那糖水铺对面是个济世堂你可看见了?有个取药的戴着是政王府的腰牌。坐诊医师开的是防脓化疮的药膏。”


  “嗯?我以为你是单纯在那喝糖水的!”


  李莲花无语,转头继续对着政王道:“寻常人仅是后颈一小块皮肤长出红疮,对日常生活没什么大影响,也就无人在意了。但政王殿下还需抹药,深夜这殿里还点着这么浓的香。我猜,是为了遮你身上红疮溃烂的恶臭。”


  李莲花移动着目光打量他,“政王殿下的身上,怕是没一块好皮肤了吧?”


  政王的眼里满是惊骇,他死死地盯着李莲花,像是要把人看穿。


  “他为什么会变成这样?”方多病有些震惊。


  城内居民多是后颈生了一小块红疮,为何政王身上的红疮遍布全身。难道……


  “他也练吞星诀?”


  李莲花摇摇头,叹气道:“他没有练吞星诀。”


  “那他……”方多病语句顿住,心里已经有了个想法。


  “他……是因为吃了大量有毒的人肉才变成这样的?”


  李莲花点头。


  方多病瞬间觉得自己的三观得到了刷新,“我去!”


  “听闻被吞星诀吸了气血的人体会因毒素的扩散变得鲜美,政王殿下怕是食肉上瘾了,”李莲花淡声道,“从五年前旱灾,殿下应该就和泰生有了联系。”


  “是。”政王苦笑了一声。


  “五年前,月乌城大旱。月乌城贫瘠,城内百姓就靠着每年的一点收成过日子,可那年大旱,粮食颗粒无收。”


  “我联手公门上书朝廷请求赈灾,又开了粮仓撑过几日,实在是撑不下去了。就在这时,有人联系我说他家有新鲜的肉类。我当时询问过他这肉是从何地来的,他告诉我是从山上猎得。”


  “月乌城外有一片深山,里面虽然危险但野兽众多,我只当他是为身手不凡的勇士,便没再往深处想。我问他以什么为交换条件,他只求能得政王府的庇护。总归是一句话的事,我答应他后便将那批肉分了下去。”


  “我从未吃过那样的肉,”政王的声音变得激动又颤抖了起来,“入口顺滑甘甜,又不含毛腥气。简直……让人上瘾。”


  “自那之后,泰生经常送肉过来。本来一切如常,直到有一天,有人青着一张脸爬进城中,将所有都抖了出来。”


  “他本是带着家人准备南下逃荒,刚出了城门便被泰生堵住。泰生用他那邪门的功法杀了他的妻子与孩子,他是奋力挣扎才跑了回来。”


  “那时候我才知道。泰生所谓山上猎得的肉,是指出城逃荒的人。那人以为回了月乌城就能活下来。谁知城民听了原委,沉默着将他交给了追过来的泰生。”


  “我也曾陷入过混乱,朝廷赈灾迟迟不来,若是不靠泰生,满城居民幸存者寥寥。最终,我放任了泰生的行为。而我,也在这一次次鲜美的肉里沉沦。”


  “城内居民渐渐没了逃荒的心思,无人可杀的泰生便将注意打到了城内。那段时间城内人心惶惶,怕得想逃出月乌城,可一出月乌城就会死。呆在月乌城,又不知下一个被分食的是不是自己。”


  “直到一年后朝廷赈灾粮运到,月乌城食人肉的风气才停了下来。泰生靠着吸人气血逐渐强大,他说他要去投靠金鸳盟,就此离开。两三月后,城内居民的后颈都开始生红疮,引起过一震恐慌。他们怕被自己所食的冤魂索账,都开始闭口不谈那段事。”


  “我因着食肉上瘾,吃得最多。当红疮遍身才从泰生那里得知此为中毒之状。泰生身上亦是如此,他也在找方法自救。直至前两月,他飞信给我,说是找到了抑制毒素的法子,需要我帮忙,才有了后面这些事。”


  方多病皱着眉头听完了事情的原委,“你们本有其它方法扛过大旱的。”


  “方院主,”政王侧目看他,“可那都没有这来得更快更现实不是吗?”


  “你——”


  “行了,不必与他多费口舌,”李莲花伸手拍了拍方多病的肩膀,“你去联系监察司的人。杨昀春办事你还不放心吗?”


  方多病走到屋外吹哨唤来传讯鹰,抽出腰间布袋笔墨将月乌城的事大致写上,密封好了竹筒挂上传讯鹰的脖子,才又转身回了屋内。


  “嗯,好了我们来说说吧,”李莲花在一旁找了个椅子坐下,“泰生什么时候来。”


  政王瞳孔一缩,“你怎知……”


  “哼,”李莲花冲他笑笑,“我怎知?你今夜将侍卫调离,不就是为了等他过来。”


  他伸手替自己倒了杯茶,“没想到的是,便宜了我们。”


  李莲花抿着茶扫向许仵作,“毕竟你们也没想到,我们能从那群黑衣人手底活着回来。”


  他的视线又转回政王身上,“政王殿下这是还想着等泰生救您?”


  “那可能不行,”李莲花示意他看笛飞声,“他仇家找他呢。”




  子时一刻,一抹黑影摸进了政王府的偏殿。


  此时夜深人静,偏殿内居然还有一抹烛火尚未熄灭。


  泰生脚步轻巧地走到殿门前,正欲推门,却被一阵细碎的说话声打断了动作。


  “你所言非虚?”


  “自然。殿下,若是那百川院真查出了真相,政王府怕是也要受牵连。我们不若先百川院一步,将此事尽数推到泰生头上,上报给朝廷,就算日后真相大白,陛下也会念在您将功赎过,从轻发落。”


  泰生透过门缝往里望去,屋内只点了一盏烛火,影影绰绰看不真切,可那个披着黑纱衣,戴着兜帽看不清脸的人他怎么也不会认错。


  他看着那个人犹豫许久,最终还是点下了头的那一瞬间就觉得气血上涌。


  泰生眦目欲裂。


  既然你不保我,那你也别想活!


  泰生抽出背后长刀踹门就闯了进去。他上前两步飞身而起,目标正是斜倚在主位上的政王。


  他的刀下劈,没想到却被屋内的另一人截了下来。


  感受着刀锋相撞出传来的力道,泰生只能暗叫不好。


  他与来人实力差了一大截,怕是打不过。


  难道此人是政王专门请来抓自己的?


  思及此,他借着对方相抗的力道仰身到飞,转身就跑。


  早就埋伏在偏殿外的方多病将泰生拦了个正着。


  方多病抄着手戏谑地看着他,“怎么一听见政王说不保你就急了呢?也不看看说这话的人是不是政王。”


  笛飞声与李莲花稍落后两步而来。


  李莲花将身上政王的黑纱衣解了下来,一把丢到了泰生面前。


  他嘴角扬笑,“不才不才,刚刚你看见的政王,正是在下。”


  “你们!”泰生气急。


  “诶,先别生气,你以前的主人有事找你。”李莲花伸手往身旁的笛飞声指了指,示意泰生看看这是谁。


  因为隐藏身份,入了月乌城后李莲花与笛飞声二人都用面具盖住了脸。如今经李莲花一句“你以前的主人”提点,泰生一下子猜出了对方的身份。


  “笛飞声!”泰生惊道。


  “把雪川莲交出来,本座让你死得痛快点。”


  泰生咬牙。如今交出去是死,不交出去也是死,自己借用雪川莲的花粉镇压吸收气血中的毒素已久,实力大涨,倒不如博上一搏。


  思及此,他抖手落出袖中匕首,猛地前冲就向笛飞声刺去。


  笛飞声嗤笑一声,侧身往旁一躲,伸手就要去擒泰生拿着匕首的手。


  本是十拿九稳的事,却被下一秒泰生那诡异的身法姿势躲了过去。


  只见他脚步一错,手中匕首改刺为横,身形一扭,直接将站在笛飞声旁边的李莲花虏了去。


  “诶?”李莲花一脸懵。


  泰生带着他往后退了好几步,手中的匕首抵着李莲花的脖子,戒备地看着方多病与笛飞声二人。


  李莲花高举双手表示无害,“兄台你这是什么意思?我就是个看戏的,你绑我干什么?”


  “你闭嘴,”泰生凶道,“你们两个,放我走,不然他就死。”


  谁料对面俩人压根就没把他的话放在心上。


  方多病上前两步与笛飞声站在一起,觉得此情此景挺好笑的。


  挟持谁不好挟持了个最厉害的。


  他压下嘴角的笑,试图给泰生一记暴击,“你知道你押着的人是谁吗?他可是李相夷啊,你伤他一记我都算你厉害。”


  “什么?”泰生震惊。


  江湖之上谁没听过李相夷的名头,就算他之前沉寂十年以李莲花的身份归来,干的还是惊天动地的大事,没想到这就被自己撞上了。


  下意识他手中的匕首就松了。


  李莲花趁此机会反手给了他一掌,身形一偏躲过了他手里的匕首,才慢悠悠地拎着自己的长发往后一抛直起身来。


  泰生被李莲花的一掌逼得后退近十步,刚一起身就被尔雅剑抵住了脖子。


  “哎呀,就挺没意思的,”李莲花伸手拨弄着手里刚从泰生身上摸出的雪川莲,轻声叹着,“我以为你会把雪川莲藏起来呢。”


  刚刚同他接触的时候他就闻到了泰生身上浓郁的花粉香气。本来想着泰生就是靠花粉香气压制毒素,也不能确定雪川莲在不在他身上,所以才有了那一掌试探。没想到还真在他身上,倒是省去了找的步骤。


  李莲花将手中的雪川莲往笛飞声那边一抛,甩甩衣袖就要离开,“笛大盟主你这宝也找到了,方多病你这人也抓到了,我就回去睡觉了哈。”


  笛飞声将花往怀里一揣,信步跟了上去。


  方多病倒是也想跟上去,可手里还压着个泰生。


  没办法,他只能先将人交付了来。


  “诶,李莲花我找人帮我押回去了就来,你可别走啊!我很快的!”


  



  今日李莲花难得不做饭。


  从月乌城回来也有三五天了,笛飞声没忙着回去处理盟中事物,方多病也短暂地留了下来。


  当初四顾门复出之后,将百川院也纳入了管辖范围。


  老笛是盟主,在金鸳盟里向来是当甩手掌柜的那个,迟迟不回倒也说得过去。


  而方多病,听说佛彼白石给他弄了个百川院的挂名院主当当,江湖上大大小小的纷争可不少,他怎么还有心思留在这不走。


  李莲花牵着狐狸精在外面晃悠了一圈,越想越觉得怪异。


  且这两人时常避开他谈论什么。


  嗯……有古怪。


  他牵着狐狸精往回走,待他走到能目及莲花楼的位置时,一股难以形容的味道窜进了他的鼻子里。


  登时他脑子里就闪过了十八种他的厨房惨死方案。不免急切地跑上前去想看个究竟。


  越近那股混杂着呛人与焦糊的难闻气味就越浓。细细分辨下来,竟还有一丝难以察觉的苦味?


  李莲花精神一震,下意识想调转身形逃离这个地方。


  可他早已踏入了莲花楼,一股浓烟封锁了他的视线,紧接着笛飞声飞身而出,点了他的定身穴。


  方多病跟随着笛飞声冒出了头,眼见着李莲花被定在原地,一下子笑弯了眼。


  他想和笛飞声击个掌以示计划成功,却丝毫没有得到对方的回应,就只能退而求其次地朝李莲花尴尬笑笑,击上了李莲花垂下的手。


  “诶,我说你们俩为何在我这莲花楼里赖这么久,敢情在这蹲我呢。”李莲花被点了穴道,一时气愤不已,瞪着眼睛怒视着对面的狼与狈。


  “李莲花你还好意思说,”方多病想起这事就忍不住唠叨,“要不是你每次喝药就跟打仗似的,谁愿意每次这样耍心眼逮你啊!”


  其实也不怪方多病与笛飞声如此筹划多日,实在是李莲花为躲喝药计策百出。若是四顾门的乔姑娘在还好,他会乖乖喝了,一脸淡定无事。可若是其余人在场,他早跑了没影了。


  “可那关河梦就是故意的!每次配的药都苦死个人!诶诶诶,老笛,你也不必哈,你把我穴道解了我自己会走。”


  李莲花正控诉呢,笛飞声直接上手准备把他抱床上去。


  “别……逮你一次都难了,可别解了你又跑了。”方多病在旁边念念叨叨,生怕笛飞声给他解了去。


    笛飞声显然也没听李莲花的鬼话,直接抱起人就走。


  方多病倒是高兴了,欢欢喜喜地跑去端已经熬好的药。


  “诶,老笛,你以前不这样的。”李莲花还在絮絮叨叨。


  回答李莲花的是一声嗤笑。


  李莲花:……


  他侧目从自家厨房扫过,一眼认出了那株被拔秃了花瓣的雪川莲。


  他瞪向笛飞声,“你不是说那是你金鸳盟的至宝?”


  笛飞声愣了一瞬,反应过来后又觉得好笑,这雪川莲还是李莲花亲手夺回来的。


  “本就是听关河梦说能调理你的身体才派人去寻的,恰好珍贵得能当至宝而已。”


  “让让让让,药来了。”


  当那一碗黑得发绿的药汁出现在李莲花面前时,他只觉得自己的脸色也要变得同那药汁一样了。


  笛飞声抬手解了他的穴,对他扬了扬下巴,表示赶紧的。


  方多病端着碗站在另一侧笑得真诚。


  两人一左一右之势恰好封死了李莲花的逃跑路线。


  他只得悻悻笑笑从方多病手里接过了碗。


  刚将药放至唇沿,李莲花就觉一股苦腥之气直冲天灵盖,他下意识地就将碗远离。


  “过分了,这关河梦太过分了!他绝对是庸医!这世上怎么可能存在这么苦的药方!我对他乳燕神针的身份表示质疑!”


  “哎呀你就别叭叭了,关河梦说了,雪川莲难得,又有融合药力的功效,他这次把之前没敢给你用的药全用上了。虽然味道是有点不好,但药效可是之前的四倍之多。”方多病眨眨眼,伸手将李莲花推拒的手挡了回去。


  李莲花一阵无言。


  他知道他俩是为他好。


  之前虽解了碧茶之毒又恢复了武功,可那碧茶之毒终归在身体里扎根了十年,用关河梦的说法就是大树被虫钻了芯,虽将虫灭了,可空洞还在,自身愈合太过缓慢,便只能借助汤药将养着。


  想到这李莲花就有些恨恨咬牙,那关河梦还说甜食会破坏药效,硬是惹得方多病把他周围的糖块甜食一并收走了。


  他就说关河梦这小子不安好心,怕是因为苏小慵报复他呢。还有方多病这个臭小子,完全不知道什么叫尊师重道,糖块也不知道留一块!


  李莲花在心里骂骂咧咧,却也知自己这次躲不过去了。他看着手里的碗,先是深呼吸做了个准备,然后闭眼,喝药,吞咽一气呵成。


  口中苦得发酸的味道令他整张脸都皱了起来,他艰难地压下胃中的不适,眼睛里也被苦得泛起了泪花。


  李莲花重重地将碗一搁,大喘气地点评,“难喝……至极……”


  笛飞声被他的反应逗笑了。他从前都没有看见过李相夷有如此烟火气的一面。如今在李莲花身上看见,倒也不亏。


  “诶,这碗喝完了吗?”方多病不知何时跑到厨房又跑了回来,手上还端有一个砂锅。


  李莲花刚从满脑子好苦好酸里挣扎出来,就看见方多病端着自己的锅站在自己面前。


  感觉不妙。


  方多病笑嘻嘻地将锅倾斜给他看,“关河梦说都要喝完。”


  那是一锅同刚刚那碗药汁一模一样的汤药。


  方多病解释,“我们已经很尽力熬浓缩了,可这次关河梦配置的草药实在是太多,就算如此,也还是有大半锅。”


  李莲花震惊,李莲花试图逃跑,李莲花被笛飞声按了回来,李莲花不死心再次试图逃跑。


  屋里一阵鸡飞狗跳,吸引了门口的狐狸精。


  狐狸精探头,狐狸精歪头,狐狸精咧嘴笑,狐狸精汪汪两声试图加入乱局。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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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是想写小花为逃喝药的温馨甜饼,结果扩写扯出了个案子🙏

假如大结局众人穿回了东海大战之后

大概就是东海之约的笛方加四顾门几人回到了东海大战后,以李相夷的视角感受了一下当时的情况,从而引发了团宠花花的故事(毕竟偏向方花和笛花)

后续需要解锁彩蛋哦,有兴趣的姐妹也可以参与抓人点梗活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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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所有人都没想到,再战东海之约以李相夷的绝笔信收了尾。


  真真是应了方多病的那一句“李相夷不会,李莲花可就难说了”。


  事到如今,方多病恨恨咬牙。

 

  早知那家伙的狐狸性格,自己居然看他重伤又被唬了过去。别人都是吃一堑长十智,他倒好,栽在李莲花手上不知多少次了。

 

  笛飞声显然也未想到李莲花将那救他性命的忘川花说送人就送人了,一时之间只觉得脑门突突的,握刀的手都泛起了白。

 

  李相夷,最好别让我再找到你。

 

  四顾门的几人也是追悔莫及。

 

  听及关河梦说怕是李莲花在写这封信时就已经……时,众人只觉得喉头一哽,心里空缺了一块。

 

  “不行,我要去找他,”方多病握紧了手中的剑,“活要见人死要见尸,我就不信我找不到他。”

 

  笛飞声沉着眼睛看他,又想起了一件事,“他学了悲风白杨,调和扬州慢,总归还能撑些时日。”

 

  他的一番话倒是让有些低迷的众人看到了点希望。

 

  正当他们准备各自回去组织找人时,一道白光乍起,闪得所有人都眯起了眼。

 

  待白光暗去,众人四下张望,只觉得四周变了又没变。

 

  他们依旧在海边,可与之前相比,本是一片黄沙礁石的沙滩上多出了或零或散的木板,像是海上沉船被冲上岸的零碎物件。

 

  而原本冲着李相夷与笛飞声约战的大批江湖人士消失了大半,如今这片沙滩上只剩了笛飞声,方多病与佛彼白石,乔婉娩,肖紫衿八人。

 

  “这是……”方多病转头看了看。

 

  一时也猜不出所以。

 

  笛飞声也觉得奇怪,好端端的白光闪了一下,人就没了大半,怎么回事?

 

  那边方多病就地捡起一块脚边的木板,粗略拍了拍上面附着的泥沙。

 

  这板子看着有点像是牌匾的制式。

 

  方多病歪歪头,又伸手将板上未拍落的湿泥抹开,一个“金”字的一半就显露了出来。

 

  “金?”方多病下意识地看向了笛飞声。

 

  笛飞声眼见着他看向自己,便朝方多病走了过来。

 

  他伸出两指细细摸索着边框,感受着从指尖传来的凹凸触感,沉默片刻只能得个粗略模糊的结论,“像是金鸳盟的牌匾。”

 

  其实也不能怪他不认识自家的牌匾,创立金鸳盟之初他大部分时间就是个甩手掌柜,整天忙着找人决斗。就这知道牌匾侧有暗纹还得夸他一句记忆力好能记住盟内初立一片工匠的叽叽喳喳里确立的这一句。

 

  “若是如此,你这金鸳盟的牌匾为何会在此,又为何碎成这样。”

 

  笛飞声四下望了望,瞥眼见着近岸区域海上浮着的木板圆桩,又看了看岸边几处已经堆积的杂货堆,一个荒诞的念头从他的脑袋里冒了出来。

 

  他震惊抬眼之际,方多病也反应了过来。两人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不可思议。紧接着,两人各自分开,在海岸边搜寻了起来。

 

  此前方多病与四顾门所站立的地方是一片平缓的沙滩,如今木料杂物堆积,一眼也看不真切。

 

  方多病看着眼前杂乱的一堆,心里祈祷着可一定要找到。


  他上前拉了拉石水,“石姐姐,来帮忙。”


  石水等人看着他与笛飞声的默声交流本就有些摸不着头脑,眼下见笛飞声朝着礁石区出发不免发出疑问,“你们在找什么?”

 

  方多病抬手掀开一块木板,头也不回地说道:“还不能确定,找就是了。”

 

  纪汉佛等人虽不解,但还是纷纷上前帮了忙。

 

  时间一点一点过去,原本衣着整净的几人也不可避免地染上了几抹污黑。眼瞅着太阳就要立在正中,方多病喘着粗气撑着腰,一把掀开沾了水重了不知多少的断帆,就要去扯缠在木材堆最外围的麻绳。

 

  “方多病!”远处传来笛飞声的喊声。

 

  方多病心神一震,直接撒开脚丫子往笛飞声那边跑。

 

  白江鹑正气喘吁吁地挪开一块门板呢,眼见着方多病飞奔而去,后知后觉地喃喃道:“找……找到了?”

 

  石水和乔婉娩相视一眼快速跟了过去,后面跟着的是稍落后半步的四人。

 

  方多病也没想到那个荒谬的想法居然是真的。直到他远远望见那道白影无知无觉地躺在沙滩上时,才觉得自己喉头哽咽得厉害。

 

  他三步并作两步地跑上前,入目的就是李相夷浑身是伤,发丝凌乱的落魄模样。

 

  “李莲花?李莲花!”

 

  面前的人伤得太重,方多病一时之间竟不敢随意触碰他。

 

  “相夷?”

 

  乔婉娩一行人落后几步。本来在沙滩上翻找时几人心里就隐隐有了些猜测,如今亲眼见到此景却也是被惊得说不出话来。

 

  肖紫衿看着眼前分明是十年前模样的人,一时只觉得震惊,“我们……真的回到了十年前?”

 

  之前方多病与笛飞声就是猜测他们是不是回到了十年前,给了他们一个挽回李莲花的机会。如今看着伤痕累累的李相夷,心里多是庆幸,却依旧留有一抹遗憾。

 

  十年后的李莲花,他们还是没有找到。

 

  李相夷头枕在一块低矮的礁石上,意识渐渐清醒,身上各处的酸楚痛感一下子席卷而来,难受得他下意识绷紧了身体。

 

  方多病几人本就一直留意着李相夷,不过是些微的颤动也没逃过他们的眼睛。

 

  “李莲花?”方多病伸手想要触碰他,因着他的视线一直落在李相夷脸上,也就没注意自己的手直直穿入了李相夷的身体。

 

  方多病没有注意,可他身后的四顾门众人看得清清楚楚。

 

  石水震惊地喊道:“方多病,你的手……”

 

  本来方多病就有些奇怪,指尖迟迟未传来布料的触感,如今得石水震惊一言,才慌忙低下头查看。

 

  只见方多病察探的手穿入了李相夷的身体,就好像他的手在接触中消失了一样。

 

  笛飞声蹲下身来,伸手朝着李相夷的肩膀触去,结果和方多病一样。

 

  他能感受到自己的手还在,也能控制,可他就是接触不到李相夷。

 

  “这……”方多病也一时震惊得无言。


  “是因为……我们本不该在这个世界吗?”乔婉娩问出声。


  众人一时沉默。

 

  他们本以为这次能救下他的。

 

  李相夷在意识昏沉中挣扎地睁开眼睛,猛地被天光闪得眯起了眼。

 

  勉强动了动手脚,又开始挣扎起身。

 

  方多病一直蹲在他身边,眼睁睁地看着他摇晃起身,眼睁睁地看着他穿过自己。


  “他……看不见我们。”云彼丘下意识地看向与他擦肩而过的人。

 

  也是,他们触碰不到他,就已经代表了他们于这个世界是局外人,李相夷作为这个世界的人,又怎能看见他们。

 

  方多病终于回神起身,看着摇摇晃晃仿佛下一秒就要跌倒的人,一阵揪心。

 

  他看着他远去的方向,猜测脱口而出,“他这是要……回四顾门?”

 

  乔婉娩心头一震,忽然想起来李莲花曾经说过的话,“他说过,他回过四顾门……难道就是这一次?”

 

  笛飞声率先追了上去,方多病落后半步。两人一左一右地跟在李相夷身后,紧紧地盯着他。

 

  李相夷因为碧茶之毒经脉寸断难受至极,走路的步伐都带了些狼狈。一时不察被沙滩上的麻绳所绊,身体的重心一下子就乱了。

 

  笛方二人下意识地就想去拉他,却忘了自己压根触碰不到他。眼见着自己的手穿过李相夷的身体,两人急得直皱眉。

 

  好在李相夷反应快,伸手撑了一下身旁的礁石,稳住身形。他缓了缓,又继续踏上了回家的路。

 

  众人跟随李相夷一路走回了四顾门,路上所见所闻却是他们从前不曾听闻的。


  方多病想起李莲花曾经说过的话,终于明白了他为何会如此抵触李相夷的所作所为。

 

  他看着站在四顾门门前却迟迟不入的李相夷,扫过站立于一旁却面色不虞的四顾门六人,一时之间心下预感不妙。

 

  方多病这才将注意力放在了四顾门里,却被一句“如果不是门主争强好胜,一意孤行,我们又怎么会中了金鸳盟的奸计”砸得下意识地想上去理论。

 

  步子都迈出去了,又猛然想起了自己无法与这里的人接触,只得恨恨瞪向肖紫衿等人。

 

  笛飞声嗤笑了一声,语气满是讽刺,“这就是江湖第一正派?李相夷选择不回去倒是正确的。”

 

  肖紫衿眼见着十年前的自己所说的话中字字对李相夷的贬低,一时之间只觉得羞愤难当。

 

  乔婉娩看着因自己的视线扫过下意识躲起来的李相夷,眼泪不自觉地就落了下来。

 

  原来当初那一瞬间觉得相夷回来了的感觉是真的。

 

  佛彼白石也感受到了此情此景对于当初的李相夷来说有多窒息。

 

  乔婉娩:“原来,他……真的回来过。”

 

  纪汉佛长叹了一口气,“还是在宣布解散四顾门的时候。”

 

  云彼丘侧目看着眼含热泪快步离开的李相夷,颇有些心疼,“怕是自此他就将这笔账算到自己头上了吧。”

 

  众人沉默地跟上了李相夷。

 

  从前只知李相夷天之骄子,侠傲至极,创立江湖第一派四顾门何等风光。如今一时落魄,除了四顾门竟无处可去。

 

  李相夷又回到了海边。他犹如孤魂野鬼般地在外游荡,步履虚浮,仿佛下一秒就要倒下。

 

  方多病在一旁干着急,“怎么办啊!就让我们干看着?这也太难熬了吧?”

 

  “碧茶之毒无解,他能撑到现在都算他那扬州慢举世无双了,”笛飞声的脸色也不是很好,“能撑过十年,应该是有人救了他。”

 

  云彼丘突然想起角丽谯从前对自己说过的话,“他容貌身形俱变,怕是有人用梵术救了他。”

 

  “梵术?”方多病一时想不起谁会此等之法。

 

  笛飞声的目光被前方来人吸引,他扬了扬下巴,“梵术来了。”

 

  众人皆抬头去看。

 

  “无了大师?”


  也是。众人短暂吃惊过后倒也想通了。

 

  梵术作为佛门秘术,怕是只有如今佛道修为最高的普渡寺无了大师会了。


  “门主!”石水突然一声惊呼,惊得众人下意识将注意力集中在了李相夷身上。

 

  只见李相夷身子歪歪斜斜,终是不堪重负地倒了下去。

 

  更惊异的是,李相夷陷入昏迷后,他们的身体也开始消散。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方多病远远地望向被无了背起离开的背影,悲愤四起。

 

  原以为的能救他一命,竟只是旁观吗?

 

  海边又恢复了平静,浪潮一波接着一波,似乎永无停歇之日。




  “李莲花!”

 

  方多病猛然惊醒,下意识地扫视四周,发现自己身处自家房间。

 

  等等?他是怎么回来的?

 

  他从床上翻身站起,只觉得自己怎么矮了一截。

 

  他侧目看向床边,是自己小时候经常坐的轮椅。


  不对,自从他能正常走路之后,这轮椅已经被他当柴用来烤鸡了,那这东西又是从哪冒出来的?

 

  他又看了看自己如今的短手短脚,直接一个箭步冲到了铜镜前。

 

  铜镜里尚未长开的少年跟随着方多病的动作龇牙咧嘴,看上去不太聪明。

 

  倒是方多病,喜笑颜开。

 

  意识到自己十年后的一身功力也随之进入了自己现在的身体,一双眼睛都亮了起来。

 

  他快速寻了一身衣裳穿上,就急急忙忙地跑了出去。

 

  路上恰好遇到何晓慧,他隔着长廊吼道:“娘你年轻的时候真好看!我出门一趟哈!”

 

  何晓慧一开始没注意那个突然窜出来的人影,等她的视线转过去时,人已经跑没影了。

 

  她下意识地询问身旁的丫鬟,“刚刚什么东西过去了?”

 

  “回堂主,那好像是少爷。”

 

  “哦,小宝啊……等等,你说什么?那蹦得跟猴子一样的是小宝?”




后续见彩蛋

李莲花也没想到自己一睁眼就是和无了大眼瞪小眼,一出门就被堵了个正着就算了,居然还被笛飞声扛回了四顾门,真真是颜面扫地!

这是什么?这是你掉的马甲!

主打一个掉马现场,想看李小花来一次相夷的打扮。一发完。全文1.1w+

写了很久了,大概是在刚把失忆阿飞带回莲花楼的时间段,也没想到它突然就大结局了。

打得我猝不及防🌚







  “诶,你们听说了没有,有人在江湖上放出自己知道单孤刀真正死因的传言。”


  “单孤刀不就是李相夷杀的吗?”


  “对呀,对呀。前几日四顾门的肖门主召开的大会上,那单孤刀的旧日下属都站出来肯定了。这事儿难道还有反转?”


  “据说那放出消息的是个姑娘,十年前是个乞儿,刚好流浪在单孤刀身死的那一带。你别说,此话若真,这事说不定真有反转。”


  “既然如此,那四顾门的人不得找去?”


  “岂止四顾门啊,江湖上对这事感兴趣的人多了去了。那姑娘被王家收养后一直在顾月城,如今这顾月城,满城除了本地居民就是江湖人士。”


  “那这么久了,这单孤刀的真正死因究竟是什么怎么还没人传出来?”


  “哎,听说那姑娘流浪之前被李相夷救过一命,所以一直看不惯李相夷死后流言飞起的江湖。她说除非李相夷亲自来,否则谁都别想从她口中得到任何信息。”


  “可这李相夷早就死了,这不是个死局吗?”


  “你别说,说不定这姑娘哪知道什么单孤刀的真正死因,只是想引人注意罢了。”


  ……


  坐在另一桌的李莲花三人毫不做声地听了一阵的墙角。


  李莲花端起桌上的茶默默沉思,实则正头脑风暴试图从自己的记忆里翻出对应的人物。


  然,是他太高估当初救了人就走的自己的记忆了。


  他又将目光移向了旁边的方多病,计上心头。


  你别说,这傻孩子自认师承李相夷,说不定能行。


  他嘴角含笑地放下茶杯,笑得慈爱。


  “方小宝啊,你刚也听到了,这姑娘非李相夷不肯说呢。你说你作为李相夷的徒弟,能不能行?”


  方多病看着李莲花那笑只觉得后脊一凉。


  “我们一路赶到这里来不就是因为这事?这姑娘可是提出了一个不可能实现的条件,你不觉得她是在撒谎吗?”


  “诶~话可不能这么说,”李莲花眨了眨自己纯真的眼睛,“这事儿可是已经过了十年。本来线索就少得可怜,好不容易有了点讯息,这次只能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可……”


  “可什么可,好了这事儿就这么决定了。”李莲花直接打断方多病的话,站起身垂手顺了顺自己的衣角,又将视线移到了笛飞声身上,“阿飞啊,这拜帖就麻烦你去递一下。”


  笛飞声嗫嚅着唇就要反驳。


  “诶——”李莲花伸手表示打住,“帮一个忙告诉你一件关于你的事。”


  笛飞声的嘴成功地闭上了,笛飞声的拳头成功地硬了。


  只有李莲花事了拂衣去,深藏功与名。




  第二日三人早早地出了门,到达王家府邸时恰好到了拜帖上约定的时间。


  管家早已候在了门口。


  “三位可是昨日递了拜帖的?”


  李莲花暗自戳了戳一脸不情愿的方多病,却没想到后者直接后退半步把自己给露在了前面。


  他只得转脸朝着管家笑道:“正是正是。”


  那管家的目光在三人身上打了个转儿,一时也分辨不出哪位才是拜帖上说的李相夷的徒弟。


  他看着三人一人面盖面具双手抱臂一副不爱搭理人的模样,一人脸上写满了不开心看样子也不是个好的询问对象,这就衬得最前方的李莲花和蔼可亲了起来。


  他果断选择了询问对象:“我家小姐可是早就盼着诸位到来了。只是我家小姐想单独见见李相夷的徒弟,不知是哪位公子啊?”


  “这位,这位就是。”


  李莲花笑着拽住方多病把人往前送,末了又贴在方多病耳边警告:“诶我说你别把你这脸色摆着,就是借用一下你师父的头衔。他都没出来反对,你挎着个脸干嘛?告诉你啊,机会难得你可得给我把握住了。”


  语毕他又狠狠将方多病往前一推,朝管家笑得真诚:“既然你家小姐想要单独与他见面,那我们也不多叨扰了。”


  “不叨扰,不叨扰,”管家笑着摆了摆手,“只是近期找我家小姐的人太多,府上已经住不下了,不然哪有让贵客来了就走的道理。”


  “诶,理解理解,”李莲花笑了笑,“那还请管家先生多多照顾一下我们小公子。”


  他抬眼瞅了一眼还是一脸不高兴的方多病,挑唇笑了一下,上前一步在管家耳边压低声音说道:“我们家这小公子吧,毕竟还小,家里又是娇生惯养的,脾气难免有些大,有什么失礼的地方还请多多包涵。”


  “好的好的,我会多多照顾的。”


  这一系交代倒像是嫁女儿似的。


  “李莲花你说什么呢?谁娇生惯养了?”


  因着离得近,李莲花虽压低了声音,但还是被方多病听了去。


  他正要上前朝李莲花争辩,却没想到李莲花直接后退扯着笛飞声就要离开。


  “阿飞,走,快走。”李莲花一面喊着笛飞声,一面也不忘朝方多病丢下一句令他炸毛的话。


  “娇生惯养的方小公子,可别忘了正事哦。”


  “李莲花!”方多病抬步就要追,却被一脸笑意的管家拦了下来。


  “公子,请。”


  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他便只能憋屈地跺了一下脚,双手报复性地蹂躏了一把空气,心里狠狠地给李莲花记上了一笔。


  不多时,李莲花二人就已经走出了王家所在的街道。


  “你没看出来那管家另有它意?”笛飞声在一旁出声。


  “看出来了。”


  “那你还把他送进去?”


  “诶,阿飞,这怎么能叫我把他送进去呢?这明明是你情我愿之事。”


  闻言,笛飞声挑了挑眉:“你情,我愿?我虽失忆,可也知道这词不是这么用的。”


  李莲花抬手挠了挠自己的鼻梁:“这,怎么不算呢?”


  回答李莲花的是笛飞声的一声嗤笑。


  



  另一边,王家管家带着方多病穿过了大半个庭院,才在一处屋子停下。


  刚刚一路走过来,府中各处都有江湖人士或三或两到处闲逛,但看那到处打量的神情,倒更像是巡逻。


  “管家先生,”方多病在门前拦了管家一下,“方才一路走来那庭院中的都是因你家小姐这事找过来的?”


  “是啊,都是因小姐这事找来的。”


  “那你家小姐是为何将来过的一些人都留在了府里?”


  方多病目光如炬。因这事找来的江湖人士少说也有上百人,若是都住在这王家府邸,怕是算上柴房也不够。既然如此,那这留下来的,是因何而留,或者说,是满足了什么条件才被留下的。


  “这……”管家被问到了点子上,说话却支吾了起来,“嗐,方少侠若是有什么问题,见见我家小姐便知了。少侠,您请。”


  他快步上前将人引入屋内,又迅速地退了出去,像是在避着什么洪水猛兽。


  方多病挽留人的手还伸在半空,门就已经“砰”地一声关上了。


  方多病:……


  “你就是相夷哥哥的徒弟?”


  有位身着白裙的姑娘掀开里间的珠帘走了出来,人未至声先到。


  方多病转头就看见了一位模样清秀的白衣女子正上下打量自己。


  他扬了扬头,回道:“正是。”


  然后他就眼睁睁地从那姑娘眼里看到了嫌弃。


  “也不怎么样嘛。”


  “你!”方多病被噎了一下,随即假笑道:“那这位妹妹也别叫我师父哥哥了,我师父的年纪当你叔都绰绰有余!”




  “阿嚏!”李莲花揉了揉鼻子,“谁在念叨我?”


  他将手里的小球丢了出去让狐狸精捡,又转头盯着笛飞声看了一眼:“诶阿飞,种菜别偷懒啊!”




  “你——”王秋琳气结,看了方多病两眼,又刁难了起来,“谁知道你到底是不是相夷哥哥的徒弟,你有什么证据证明你的身份?”


  “嘿,我还没问你呢,”方多病双手抱臂看着他,“谁知道你是不是真知道单孤刀的死因。”


  “我当然知道,你先证明!”


  “你先说。”


  ……


  两人一番争执,最终是王秋琳先退一步。


  “行,我先说一点。当时我在场,单孤刀在你们说的那什么金鸳盟来之前就已经死了。这个解释如何?”


  方多病神色一凛,问道:“你空口无凭,有什么证据。”


  “证据我当然有,但我为何要告诉你一个身份都没确认的人?”


  “我,我师父就是李相夷,有什么要证明的?”


  王秋琳看着方多病觉得他脸色不对,“你既然说相夷哥哥是你师父,那你会什么?相夷太剑还是婆娑步?”


  方多病欲言又止:“我……”


  “都不会?”王秋琳挑眉,“那听闻相夷哥哥自成了一门功法扬州慢,你可会?”


  方多病嘀咕:“扬州慢没学倒是学了一门苏州快。”


  方多病一副心虚的模样落在王秋琳眼里恰成了他冒充李相夷徒弟的证据。


  “哼,你这个打着相夷哥哥的名号招摇撞骗的骗子!”


  “谁骗你了,我就是李相夷的徒弟!”


  “那你拿出证据!你有本事把相夷哥哥带到我面前来让他亲口告诉我你是他徒弟!”


  “哈?好哇!你以为我不敢是吧?明天晚上你给我等着!别被我师父吓得哭鼻子!”






  “李莲花。”


  方多病笑嘻嘻地将李莲花按到凳子上。


  后者古怪地瞅了他一眼,伸手替自己倒了杯茶。


  “又闯什么祸了?方小宝?”


  方多病将与王家小姐争斗的事说与了他听,边说还边狗腿地替他按着肩膀。


  “嘿嘿,李莲花你扮做我师父去帮我正正名呗。”


  “噗——”李莲花一口茶水没含住,尽数喷了出去。


  与方多病同侧的笛飞声反应快躲了过去,倒是方多病被挨了个结实。


  李莲花尬笑地将自己的肩膀从方多病手下撤了回来。满脑子都是无功不受禄。


  “方小宝,你这答应人姑娘的事扯上我干什么?而且,谁让你乱答应人家姑娘了?”


  “哎呀,那王家小姐一直激我,我一时嘴快就……”


  “那你也该找你师父去,找我干什么。”


  “我去哪找他嘛,是生是死都不知道。”


  “那你又何必找我。”


  “李莲花,其实上次在百川院我就想说了,你真的和我师父有些像。”方多病眼见着说不动李莲花,选择搬出终极杀器,“那姑娘好像真知道些什么,这次真的只有李相夷才能去套话了。”


  他双手合十,眨着眼睛恳求:“李莲花~莲花~小花~帮帮忙呗。”


  李莲花头疼,突地又想起了笛飞声,“我记得阿飞会易容之术,他也可以扮李相夷。”


  笛飞声抄着手,一如既往的冷漠,“我好像是会易容。”


  “诶,这就对了,”李莲花一扬衣袖,“那就阿飞去。”


  “可我总觉得要我扮做李相夷心里膈应得很。”笛飞声补完了下一句。


  李莲花和方多病都少见的沉默了一瞬。


  方多病打破僵局:“老规矩,石头剪刀布。”


  一局过后。


  李莲花看着自己和笛飞声的手愣住。


  好消息:有一个人赢了。


  坏消息:输的是自己。


  “就你了!李莲花!”方多病笑着拍了拍他的肩,又跑了出去,“李莲花,等我给你置办一身行头啊!”


  李莲花头疼。


  然后第二日午后,李莲花就对着方多病带回来的一身衣服大眼瞪小眼。


  他牵起那白衣臂上坠着的红色飘带,朝方多病发问:“你去哪买的衣服?”


  方多病正匆忙地咽下一口茶水。他擦了擦嘴角溢出的水得意洋洋道:“我连夜找成衣店做的 ,好看吧。这可是我第一次见我师父时我师父穿的衣服样式。啧,这衣服版式可比机关图难画多了。就这件衣服,还是紧赶慢赶赶出来的呢。”


  “啊不是,”李莲花缓过神来,“你这又哪来的钱?”


  “你的呀。”方多病回答得理所当然。


  李莲花睁大眼睛,差点被气撅过去,“方小宝!”


  “哎呀,我帮你卖菜赚回来。”方多病早有准备。


  他将衣服塞进李莲花怀里,催促道:“去,快去换了试试。”


  李莲花见自己的钱有了赚回来的保证,也就放心地去换衣服了。


  他看着这件熟悉制式的外袍,不免又想起了十年前。


  “李莲花,好了吗?”


  李莲花一下子就惊醒了,他匆忙披上外袍,系上腰带,用牙叼住绳结一头束好小臂上的护臂,这才打开了门。


  方多病正蹲门口长蘑菇呢,面前的门一开,首先看见的就是白底红边的衣角,接着往上看,便见被阳光照射的闪闪发亮的李莲花正垂头盯着自己。


  那一瞬间,他好像真的看见了李相夷。


  “李莲花,不是我说,你和我师父真的很像!”方多病那双水灵灵的眼睛都亮了起来,他欢快地拉着李莲花进了屋,又从怀里掏出了一根红底白边的绸带。


  “来来来,束上头发试试。”


  他热情地将李莲花按在凳子上,一手抽了李莲花脑袋上的木质发簪,一手已经摸上了李莲花平日用的梳子。


  李莲花被他一系列动作搞得晕头转向的,嘴里的“诶”还没“诶”完呢,一个梳高的马尾已经在方多病手里新鲜出炉。


  方多病又将李莲花拉起,四下打量,满意地点了点头。


  李莲花倒是颇为无聊地瞥了瞥眼,觉得心悸。


  怎么总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正好笛飞声外出浇完水回来,方多病拉着他过来看李莲花版的李相夷,并热情地问他的感受。


  笛飞声看了许久,最终吐出了三个字,“想打架。”


  “嗯,完美!”方多病得到了笛飞声的肯定一下子信心大增,觉得今晚的套话行动十拿九稳。


  李莲花缩了缩脖子,又伸手摸了摸自己亮出的后颈,颇有些不习惯。


  他招招手让方多病过来,问道:“你说那王家小姐听到你说今日晚带李相夷去见她的时候她顿了一下?”


  “对,我也很奇怪,我总觉得她一开始是想拒绝的,却因不知何事改变了想法。还有还有,府上虽住了一批江湖人,却也没有那么多,空着的房间还是有的。”


  李莲花轻敲着桌面思考了一下,“你将你昨日入王府所见所闻一一说来听听。”





  入夜,方多病带着李莲花二人从昨日王家小姐所说的右门偷偷潜了进去。


  正准备前往约定的偏厅呢,突然一道呼救声划破了夜空。


  “小姐!快来人呐,抓刺客——”


  三人寻着声源望去,便见四个黑衣人从正厅的屋顶分三个方向散开逃窜。


  方多病反应最快,直直越上屋顶朝一个方向追了过去。


  “阿飞,”李莲花侧头叫他,意简言骇,“一个秘密。”


  笛飞声侧头看了他一眼,轻哼一声朝另一个方向追去了。


  李莲花看向最后一个方向,粗略估算了一下,像是在后厅的方向。


  他上前两步折了一枝桃枝,飞身追了上去。


  此时正月上中天,后厅入夜后也没人来,待李莲花落入后厅庭院后,四周都是静悄悄的。


  他警惕地看着四周。恰逢夜风吹散轻云,月亮的光辉令这一方庭院亮了起来。


  那黑衣人也是注意到了亮光之下藏匿身形不易,于是选择了还未暴露身形时先下手为强。他手中扔出一把飞镖,执剑绕到李莲花后方攻了过去。


  破空声从侧面传来,李莲花脚下运起婆娑步往后躲开,而这方向恰是那黑衣人持剑刺来的方向。


  他目光流转,轻哼一声,仅是微微侧头,就将那朝他后脑刺来的剑躲了过去。而后他身形一矮,旋身击出一掌,正中那黑衣人的胸膛。


  两人借此分开距离。


  “这位兄台,内力浑厚啊。”李莲花将扎高的马尾往后甩了甩,颇有些不习惯地缩了缩脖子,朝对方调笑道。


  那黑衣人露出的双眼眯了眯:“婆娑步。你是李相夷?你居然没死。”


  “哎哟,这位兄台,饭能乱吃话可不能乱说。”李莲花侧身晃了晃手里的桃枝,枝身上仅有的两朵桃花也随带起的微风颤了颤花瓣。


  “这李相夷早十年前就死了,现在哪来的李相夷。”


  对面的黑衣人明显不信:“你也是为了你师兄单孤刀的死因来的。”


  “碰巧路过,听见个感兴趣的传言,来看看热闹,”李莲花伸手挠了挠耳朵,“只是这位兄台好像不是来看热闹的?”


  “让我猜猜,兄台是来杀王家小姐的?”李莲花注意着黑衣人的表情,待看见对方目露轻蔑的表情时,又姗姗地开了口,“嗯,看样子不是,那便是来杀王家夫妇的。”


  “还是仇杀。”李莲花又补了一句。


  那黑衣人眼睛睁大,显然是坐实了李莲花的猜测。


  “诶,你也别这么吃惊地看着我,”李莲花拂了拂手,“这偌大的府邸却不见王家夫妇,一切都由这王家小姐安排已经很奇怪了。起初我以为是因为王家小姐知道单孤刀的真正死因引来了想要杀她灭口的人。”


  “不过后来转念一想,这要被杀的人还在外晃荡,没什么关系的王家夫妇却躲了起来。奇怪得很。”


  “然后才想通,并非是王家小姐因知单孤刀真正死因引来了要杀她的人,而是因王家夫妇的仇家找上门,王家小姐才放出消息留住一批江湖人士保护王家夫妇。不然为何都过了十年了,这王家小姐才翻出了这桩旧案。”


  “我也挺好奇的,是什么样的仇家才逼得王家小姐放出这等消息引得江湖人士蜂拥而至。”


  李莲花挑眉看着黑衣人:“这位兄台不如表个身份,认识认识?”


  “呵,你是在拖延时间等你那两个同伴赶来吧,”那黑衣人嗤笑一声,“看样子江湖上传言你中了碧茶之毒武功尽失是真的。那我也没必要忌惮于你了!”


  黑衣人背手摸出一把飞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甩手投掷了出去,趁李莲花飞身寻着飞镖间的空隙躲过时,持剑攻了上去。


  李莲花将桃枝挡于身后,内力注入,那桃枝竟未被黑衣人砍过来的锋利一剑所折损。


  他侧头瞟了一眼黑衣人的攻势,足下用力,整个人飞身而上,从黑衣人的头顶掠至了他的身后。


  局势瞬间反转。


  李莲花握着桃枝朝着黑衣人的右手抽去,因着惯力,枝上的桃花都被震落了一朵。他脚下运起婆娑步,手中桃枝犹如少师,身形变幻,剑招连出,配合着他一身白底红边的劲装,梳高的马尾。


  那一瞬间,他好像又变回了那个不可一世的李相夷。


  那黑衣人几乎没有反抗的余地。


  在最后一个错身之后,李莲花负手而立,另一只执着桃枝的手抬高,恰好用枝尖接住了那朵被震落的桃花。


  而那个黑衣人,直直倒地,生死未知。


  正当李莲花准备上前将地上的黑衣人捆起来等方小宝他们回来时,庭院四周突然火光四起。


  他下意识地握紧了手中的桃枝,面色凝重。


  被光亮闪了眼睛的李莲花没有第一时间看清四周的情况。深知自己眼睛不好的他选择了微侧着身,将自己对外界的感知着重放在了耳朵上。


  石水等人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与百川院供奉了十年之久的画卷上的人相似无比的场景。


  “门……门主?”石水惊异地喊出了声。


  周围的一圈人都震惊地看着站立于庭院中间的人。


  见过李相夷的,惊于李相夷还活着。


  没见过李相夷的,也在众人的反应中猜到了答案。


  听见熟悉的声音,李莲花心里第一个反应就是完蛋。


  他面上冷静,脑子里却在疯狂地想对策。


  “哟,石院主,”李莲花正过身笑着朝石水打招呼,视线又朝四周带过,“这,这么多人哈。你们是在聚会是吗?哟,那我不是打扰你们了?”


  石水眉头一皱:“李莲花?”


  “诶,是我是我,”李莲花扬笑,“既然我打扰你们了,那我就……走了哈。”


  他说着就要往另一个小道离开。


  “等等!”石水喊住了他,她上前两步,剑鞘已经压上了李莲花的颈侧,“你为何会在此地,又为何穿成这样,这黑衣人又是怎么回事。”


  “诶,石院主,有话好好说哈。”李莲花双手举起,之前手中的桃枝早在他作势要走时就扔了。


  “这第一个问题,哎还不是方多病这小子,非拉着我来。这第二个问题嘛,也是方多病这小子,听说了这王家小姐非李相夷不说单孤刀的死因,这不,拉我出来冒充李相夷想从王家小姐嘴里得到他想要的信息。”


  “至于这第三个问题。”


  李莲花斜眼看了一眼还躺在地上昏迷不醒的黑衣人,认真道:“我来的时候他就躺这了。”


  石水满眼不信。


  有四顾门的人上前查看黑衣人的伤势。


  “诶诶,石院主你别不信啊,我也就比你早来了一会儿,这人真是自己躺这儿的。”


  “院主,这人身上的伤像是用枝条抽的。”翻查了黑衣人伤口的四顾门门徒上前向石水报告。


  “枝条?”石水有些疑惑,又朝李莲花打量了一眼。


  此时李莲花只是满心庆幸刚刚将桃枝扔了出去。


  “石院主,你看我这也不会武功的,总不能是我拿枝条把他抽晕过去的吧?”


  “院主,在这草坪里发现了截桃枝。”


  李莲花侧目看了眼那门徒呈上来的半截桃枝,还没来得及庆幸呢,就听见周边有人在吼。


  “诶,这桃枝不是刚刚李莲花刚扔的吗?”


  “对呀对呀,我也看见了。”


  李莲花嘴角的笑还没勾起呢,蓦然脸色一变,视线朝声音发出的方向扫去,眼神透露着无语。


  不是大哥啊,不需要现在炫你眼神好啊!


  “哼,满嘴谎话。”石水将桃枝抛掉,盯着李莲花,似乎想看破这个油嘴滑舌的江湖神医的身份。


  可她看着晃神,差点又将李莲花看作了李相夷。


  “诶,石姐姐,你也在这里?”


  方多病押着一个人穿过人群,就看见了与李莲花对峙的石水。


  他将押着的人往地上一推,视线扫过地上躺平的黑衣人,一脸新奇,“哟,李莲花看不出嘛,这你干的?”


  李莲花咬牙切齿:“我再重述一遍!我来的时候!他已经躺地上了!”


  二愣子方小宝,还不快救我!


  难得看见李莲花吃瘪,方多病笑也笑了,觉得要是再僵持下去李莲花保准要把自己踢出莲花楼。


  “石姐姐,你别为难他了,这冒充我师父的主意是我出的。你看看他这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病弱模样,这黑衣人哪是他打趴下的啊。”


  “诶,对对对,石院主你看这……”李莲花目光移到石水压住自己的剑鞘上,又看向了石水,表情无辜。


  石水松了对李莲花的桎梏,却还是有些不死心。


  她死死地盯着李莲花,不放过他任何一个表情。


  “我问你最后一个问题,”她开口道,“你究竟是不是门主李相夷?”


  “哈?就他?”方多病直接否决,“他就是恰巧同师父长得相像,性格武艺同我师父差远了。石姐姐,你认错了吧?”


  “我在问他没问你!”


  石水一吼倒是将方多病吼懵了。


  气氛就此僵持了起来。


  “诶,别动气别动气哈,”李莲花笑着插了进来,“石院主,你看,我就是个江湖游医。就像方小宝说的,我这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除了这张脸或许和李门主相似,也没什么能和李门主挂上勾了。”


  末了,他又像是想增加可信度,义正言辞地说道:“我绝对不可能是李相夷。”


  这句话尾音刚落,一声略显愤怒的嗓音在这本就焦灼的气氛里炸开。


  “李相夷!”


  李莲花惊恐地看向地上被自己抽晕过去的黑衣人,此时心里只想冲上去再补两脚。


  说来也巧,这黑衣人悠悠转醒刚好听见了李莲花那一句“我绝对不可能是李相夷”,一时之间只觉得这人隐藏武功骗过自己也就罢了,现在否认自己的身份又是在骗人。


  输给李相夷不丢人,输给一个凭空捏造的人会显得他废啊!


  所以他当即决定要石锤他李相夷的身份。


  有了这一出,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在了李莲花身上,包括一开始站在李莲花同一战线的方多病。


  “你……真的是,门主……”石水看着李莲花,一时之间也不知是震惊还是喜悦。


  方多病倒还像是不死心地一把抓住了李莲花的手腕,注入内力在他体内寻找着什么。然后他就发现了一股同苏州快一模一样的内力。


  到了这个时候,所有疑问似乎只有李莲花就是李相夷这一个答案能解答了。


  “原来……这就是扬州慢,”方多病怔怔地看着李莲花,“你就是李相夷。”


  李莲花现在只觉得头疼。他突然想起下午的一场心悸,想必就是在提醒自己这王府来不得。


  “哈哈,这……”李莲花讪笑这开口。


  他这一开口,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他身上。


  李莲花要的就是这个当口。他趁着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直接飞身而起越上屋顶准备逃窜。


  所有人都没想到李莲花居然想逃,待反应过来时,只有被骗多次的方多病猜出了点苗头快速追了上去。


  “李莲花你个老狐狸给我站住!”


  “方小宝你说你追我干什么呢,你想问什么明日莲花楼我等你,现在先去把正事办了再说!”


  李莲花嘴里说着,脚步确是没停。


  方多病在后面追得紧,“我要再信你我就是狗!”


  “诶,方小狗你瞧你这话说的。”


  李莲花见甩不掉方多病,只得叹气另寻他法。却没想到碧茶之毒突然发难,逼得他停了脚步。


  他抬手止住胸口几处大穴,面色苍白。


  不过几息之间,方多病已经成功地压住了李莲花的手臂。


  “李莲花?”方多病发现了不对劲,他看着脸色突然刷白的李莲花,一时不知所措,“你……这怎么回事?刚才不还好好的。”


  李莲花听着身后大批人靠近的声响,反手拉住了方多病,“既然你不信我,那你和我们一起走。”


  远处笛飞声扛着一个白衣女子快速朝他们赶来。


  待他离得近了,方多病才看出来他扛着的是王家小姐。


  李莲花抬头扫了一眼,对方多病说道:“个中原因我之后再同你说,可现在我不能回四顾门。方小宝,信我一次。”


  方多病一时脑子乱嗡嗡的,看着眼前的李莲花,又回望了一眼已经追至廊下的石水等人,最终咬牙选择了扶起李莲花朝王府外跑去。


  他抬眼朝笛飞声喊道:“阿飞!走!”





  等李莲花从昏沉中醒来,天已经大亮了。


  他拖着有些昏胀的脑子坐起身,伸手揉了揉额边的穴道,刚懒懒散散地睁开眼,就被坐在床边一声不吭,死死盯着他的方多病吓了一跳。


  “哦哟。”李莲花吓得往后一仰。


  方多病幽幽地盯着李莲花,问道:“你当真是李相夷?”


  李莲花面色不虞地盯了回去,似是在怪罪他大清早地吓人。


  他将身上的被子掀开,慢腾腾地盘坐好,又扯正了自己的袖子,这才姗姗开口,“曾经是。”


  “什么意思?为何是曾经?”


  “十年前东海大战,李相夷在与笛飞声的约战中已经死了,活下来的是李莲花。”


  李莲花的声音没多少波动,寥寥几句像是在概括他人的平生。


  方多病皱了皱眉,总觉得对方在搪塞自己,“这事暂且不议,你这身体是怎么回事?又为何不回四顾门,今天你就把所有事给我说清楚了,不然我立马传书给石姐姐让她把你押回四顾门去。”


  李莲花抬眸不悦地看着他,“嘿你这个方小宝,好歹我也算你师父,你拿着审犯人的架势来审我,你觉得这合适吗?”


  “对付你这种老狐狸,我觉得挺合适的。”


  “嘶,你——”


  李莲花话刚开了个头,就听见笛飞声骂骂咧咧地从外面进来。


  “既然你醒了那就赶快去那女人那儿,叽叽喳喳的吵死了。”


  “诶,阿飞,我先问他的,等他回答了我再说。”


  “你看他这幅样子哪是想告诉你的样子,”笛飞声挑眼扫了一眼李莲花,又看向方多病,“这样,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你去看着那个女人。”


  “你个记忆尽失的人能知道什么秘密。”


  “我当然知道,”笛飞声嗤笑一声,“比如,他快死了。”


  简单的四个字犹如当头一棒,砸得方多病晕乎乎地转头看李莲花,“他说的是真的?”


  李莲花收回盯着笛飞声带着不悦意味的视线,朝着方多病调笑,“你可别听他瞎说,他这是逼你去接手王家小姐呢。”


  他站起身,像是赶狐狸精似的把还怔愣的方多病撵到一边,朝着外面走去。路过笛飞声的时候还不忘丢了个警告的眼神。


  他边走边吆喝着,“哎哟,没人接手王家小姐,那就我去。得到了消息某人一个也别想知道。”


  这或许就是老狐狸的狡猾之处,逼得方多病断了自己的思维追了上去。


  李莲花听着身后的动静,挑唇一笑。


  小狐狸还是斗不过老狐狸。






  “王姑娘,你好啊。”


  李莲花笑眯眯地抬手招了招,算是打了招呼。


  “如今你父母的仇家已被抓住,那这单孤刀的真正死因可否告知在下呢?”


  王秋琳看着眼前的人眼熟的紧,“相夷哥哥?你真的还活着?”


  “哟,我寻思着你是从哪儿听说我没死呢,敢情是借李相夷的名头引江湖高手来帮你忙啊。”


  方多病听得云里雾里的,“什么意思?”


  李莲花侧目看了他一眼,“你傻啊方小宝。非李相夷不可说,那为了真相找来的多是同李相夷认识或熟悉的人,想借着与李相夷的这层关系从王姑娘这里得到些线索。”


  “哦,我懂了,”方多病接下了话头,“而与李相夷认识的多是武功高强之辈,他们找来之后,被王姑娘设法留了下来保护王家夫妇。好家伙,一环扣一环啊。”


  “嗯,不算太笨。”李莲花顺口夸道。


  王秋琳有些害羞地绞了绞手指,说道:“既然此事已了,我也就不必藏着掖着了。”


  “那时我正流浪于那片黄沙满天的土地,就在你们说的单孤刀被人袭击的地方。那天我看得清清楚楚,单孤刀是被一群披着黑斗篷的人扔在那的。”


  李莲花听着下意识地揪紧了衣角。


  “等那些黑衣人走后,我准备上前看看那人是死是活,却没想到另有三个人骑着马赶了过来。他们看见单孤刀躺在那好像也有些不知所谓,没过多久就走了。接着就是四顾门的人寻了过来。”


  “后面的事差不多就是相夷哥哥你所知道的了。”


  方多病有些混乱地皱起了眉,侧头扫了一眼李莲花,却惊异地发现对方不知何时红了眼眶。


  “李莲花?”


  李莲花冲他摆了摆手,他问道:“方小宝说过你有证据。”


  “对,”王秋琳从自己的随身荷包中摸出一张纸递给了李莲花,“这是我凭记忆画出的那群黑衣人的腰牌上的图案。或许有些出入,但差距应该不大。”


  李莲花接过打开,方多病也凑了过来。


  纸面上的图案弯弯拐拐,不像标识,倒像是他们前不久看见过的……南胤文。


  李莲花将纸张叠好,向王秋琳道了谢。


  “方小宝,你将王姑娘送回去,我们也要启程了。”


  “诶,为什么是我?”


  “再使唤阿飞我就没他身世跟他讲了,你去,快去,速去。”李莲花起身走向莲花楼,“我们等你。”


  方多病心里骂骂咧咧,却还是转身护着王秋琳回了王府。


  “方多病!”


  刚出了王府门口,方多病就被石水逮住了。


  “啊哈哈哈,石姐姐。”方多病尬笑着转过身,看着朝他走过来的石水,下意识地后退了几步,随后转身就跑。


  “石姐姐,我办完了事情就把他带回去,你就别来追了哈!”


  石水没想到方多病会跑,一时没反应过来,待反应过来时,那小子已经跑出街道。


  她只能恼怒地冲着方多病的背影吼他的名字。


  “方多病!”







  逃离了石水魔爪的方多病心情愉悦地揽下了赶马的业务。


  他坐在莲花楼与马匹间的平台上,扬了扬手里的马鞭,“出发!石寿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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彩蛋与正文无关,彩蛋与正文无关,彩蛋与正文无关(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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